大榕樹下,男女老少全部好奇地看着他,看着這群扛着攝像機的人。
村裡的中華田園犬也呼朋喚友一起地過來湊熱鬧,有的警惕地看着他們,不停地沖着他們吠叫。有的膽怯,躲在主人身後,隻探出狗頭觀望。狗膽包天的,狗狗祟祟地靠近嗅他們的味道。
工作人員在鏡頭外提醒:“江臨,走吧。”
青山綠水,鳥兒成群越過山丘,掠過天際,夕陽西下,江臨推着行李箱行走在村間的水泥路上。稻田已經收割結束,隻留下一片片短而齊整的黃褐色稻茬,僵硬地戳在泥土裡。遠處的甘蔗地卻還綠着,一壟一壟地排向山腳,風掠過時,傳來蔗葉沙沙地摩擦的聲音。
阿姨們殷勤地替他推着行李箱,時不時地瞄向攝像機,江臨被她們可愛的模樣逗笑了。
當他抵達住宿的農戶人家,他斂起了笑容。
她們在門口大聲地喚:“村長,春玲,你家有客人來了。”
屋内鴉雀無聲,阿姨和奶奶們熱情地招呼他:“興許是下地幹活了,快進來進來。”
江臨握着行李箱的杆子,猶豫着:“這不太好吧,要不我還是等他們回來吧。”
“這有啥不好的,都一個村,鄰裡鄰居的。”
江臨推着箱子,低頭進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露天的四方形天井,五間平房和一間鐵皮頂的廚房。
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不知為何,江臨直覺某個角落的暗處一定會有蟑螂。南方蟑螂會飛的傳說,他可能會親眼目睹。
阿姨們結伴出了門,替他去尋人。
江臨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檐下,突然一激靈,似想到什麼一樣,彈射起身。
他在院裡看了一圈,感歎:“還好,還好,有衛生間。”
阿姨們們擁簇着主人回來,身後還跟着一群人。
江臨略有些拘謹地伸出手:“裴七爺爺,您好!我是江臨。”
面前的老人家,鬓角兩側的頭發發白,相貌慈祥,約摸着65歲左右的模樣,身後還站着一位露出燦爛的笑容的奶奶。
裴七一時愣住,回過神來,右手在衣服上摩擦了幾下,與他握手:“你好你好!我是裴家村的村長,平時他們都喊我七爺,這是我家那個。”裴七指着身後的奶奶。
江臨微微躬身,點頭問候:“奶奶好,我是江臨,初次見面,我帶了……”
江臨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看了一下院裡,門外站着圍觀的人,而箱子太小,禮物不夠。
裴絮在房間收拾着書架,自動屏蔽裴宗禮的話。
“我告訴你!你明天就走!回北京!我供你讀那麼多書,不是讓你回來這個山溝溝的,有什麼出息!”
裴絮不為所動,一本一本地擺好他的書。
“裴絮,你明天要是不回北京,我就把你行李扔出去,你和狗睡一塊吧!”
趙素梅在樓下興奮地喊:“老禮,那個拍節目的大明星來啦,快下來!”
“來了!”裴宗禮大聲地應她,“快點收拾行李。”
裴絮松了一口氣,絮叨的老爸終于離開了房間。
趙素梅拉着他,“快點走!說不定我們也能上電視。”
“你啊!有這湊别人家熱鬧的功夫還不如勸勸你兒子回北京!留在村裡能有什麼出息?回頭連媳婦也娶不上!”
趙素梅停下,朝着他的手臂扇了一巴掌,“别瞎說!我兒子一表人才,長得又高又帥!多少姑娘想追他!要不是你勒令不給他早戀,現在我都當奶奶了,哪有空去看熱鬧?都怪你!”
江臨收回開箱子的手,裴七夫婦兩看着工作人員,生怕耽誤了年輕人的工作,說:“大家都散了吧,這個點了,孩子們也快放學了,回家做晚飯吧。”
村民們議論紛紛地散了,趙素梅看着四散的人群,抱怨:“幹啥你都慢一拍!”
兩人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趙素梅直誇:“這明星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啊,身材好皮膚好,怪不得家裡那幾個孫女整天在追什麼TFBOYS和EXO的,過年的零花錢都買雜志和啥卡了。”
裴宗禮皺着臉,說:“你看他那雙腿跟竹竿似的,扛袋大米都費勁!臉白白的,像刮了膩子的樣,農村人天天幹活,哪有這麼白的。”
“說你是老古董還不服氣,年輕人的潮流,你不懂别瞎說,我就覺得這孩子長得俊。将來生的娃娃一定好看的嘞。”
江臨察覺仿佛有目光正在盯着自己,他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裴宗禮拉着趙素梅往回走:“回去勸勸你兒子!”
江臨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人群散去,夕陽斜照在門前,突然産生了一絲落寞。
裴七給他安排了房間,“這是我小兒子的房間,他已經有兩年沒有回來過年了,江先生,你安心住下。”
江臨有些惶恐,連忙說:“爺爺,叫我江臨就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去幫忙打下手給你做晚飯。”
江臨彎腰進了房間打開燈,房間的情況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以為兩年沒有人住過的房間會積滿灰塵,或是淩亂不堪,堆積着雜物,但房間一塵不染,南方特有的涼席卷起來放在床墊上,桌子和椅子遮着一張格子樣式的布,江臨打開了行李箱,拿出了阿膠和燕窩。
半開放式的廚房,飄出了飯菜的香味。
七爺從缸裡拿出一串臘腸。
“爺爺,這是我給你和奶奶帶的一點心意。”
七爺連忙拒絕:“孩子,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爺爺,你就收下吧。”江臨放在飯桌上,“接下來還要多麻煩你們多多擔待。”
柳春玲一直背對着鏡頭,她還不适應那些時時刻刻對着她們的攝像機。她說:“孩子的一點心意,老頭子你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