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忌沖她,寵溺一笑。
孟春枝亦是情不自禁便回以微笑,即使一切盡在不言中,也擋不住兩心熱切。
可惜随即,左忌撂下了挑簾的手,與她的對視瞬間割斷,車轎裡面,昏暗下來。
他若無其事地下令啟程。
一路走去,孟春枝的心仿佛就是眼前晃蕩不安的轎簾,起伏波動,無有定處。
她反思完自己,又為他想了一千種理由。
比如昨晚今早,一定是看她睡得太沉不忍心叫醒,沒機會對她說些什麼。
就算放她走,也得挑選合适的時機。
說不定他的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至多拖到今晚紮營時,他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他總不可能都已經這樣,還将她送去趙國吧?
可是不等到他确切的回應,總是讓人懸心,這樣的期盼也讓白日變得更加漫長,車裡悠悠晃晃,想睡又不得安穩,好不容易挨到了入夜,卻無法尋覓到一個說私話的時機。
左忌在河邊紮營,派張川幫她安置,自己随兄弟們一起跳到河裡洗澡去了。
孟春枝坐在幽暗的帳篷裡,都能聽見那群漢子互相潑水、嬉笑的聲音,她開始懷疑左忌到底有沒有替她打算過?她都急成這樣了,他還有閑心嬉笑!
夜幕降臨,篝火成堆,洗完澡的男人們三五個圍坐,吃着烤馕,烤肉,張川将吃的放在外面,隔着帳篷告訴她一聲就走了。
孟春枝獨坐片刻,确信左忌根本沒發現她沒出去取東西吃的事情,還以為他會知情識趣地親自過來,給她送到帳篷裡,順便跟她說說話的,念想再度落空,心情可想而知。
孟春枝心裡,從所未有的焦躁。
她探出頭去,趁人不備,悄悄鑽進了隔壁左忌的帳篷裡。
酒足飯飽後,左忌踏月歸來,到達孟春枝的帳篷前,掃視一眼地上的冷飯,心裡一動,腳步放緩。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知道她必定焦急,在等他給她一個答複。
可是他能答複什麼?其實昨晚事後,他就開始後悔。
後悔自己禁不住引誘,好不容易快要撇清她,卻又與她糾纏起來。
可同時,他回憶着懷内仙子一般的孟女,又原諒了自己的沖動,這樣的女人背着他換衣,是個男人都禁不住,他沒破她的-身-子已經是拼了命的克制自己了。
他-撫-摸-她的身體時,心知偷嘗仙果如同飲鸩止渴,來日必遭慘報,可懷内軟玉溫香正青春,實在令他欲罷不能。
……明明昨天才纾解過,隻是經過一下她的帳篷,竟又躁悶起來,如此難耐。
這個女人,真是眼不見心都難靜,多看一眼便要犯大罪的。
左忌走了兩圈心癢難消,無奈又跳回河裡洗了個澡,從另一個方向,折回了自己的帳篷。
孟春枝已經等了他很久很久。
說來奇怪,原本心急火燎的焦灼事,待站到他這裡,反而沉澱下來。
她看着左忌帳篷裡面簡陋到近乎席地而眠的陳設,忽地覺得自己求他放過,全是癡心妄想。
——怎麼能蠢到過來找他允諾?要走的話自己想辦法走,他能睜隻眼閉隻眼,關鍵時刻念在這一夜之情的份上,高擡一下貴手就很難能可貴了,出逃還得靠自己。
孟春枝醍醐灌頂,剛一轉身,迎面撞見左忌回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了一下。
左忌瞬間明白她為何站在這裡,心中苦笑,知道她又要糾纏他帶她去私奔了,這很麻煩。
本來他可以鐵面強橫的回絕,讓她徹底死心,可畢竟與她糾纏出些許感情來,竟舍不下臉去兇她,也不舍得對她說狠話,最重要的是更不忍心欺騙她,想心平氣和的實話實說,又怕她想不開,再偷偷的尋死覓活可怎麼辦?
左忌心裡正犯難,孟春枝道:“你回來了。”
左忌?
“地上涼,我填床被褥給你。”說完從他身側出去了。
左忌半天緩不過神來,追出望去,見孟春枝将馬車裡的被褥抱過來,回到帳篷裡,跪在草席邊緣,幫他鋪整床被。
左忌情不自禁,上前從背後抱住她:“孟孟,你晚上怎麼又不吃飯?是不合胃口嗎?你喜歡吃什麼?你瘦了好多。”他雖提防她,但此刻愛撫狎昵,說出的話沒有一句不是發自真心。
孟春枝:“白日點心吃得多,晚上沒覺得餓。”
左忌順勢将她按在床上厮磨起來,孟春枝掙脫他:“你别胡鬧,我心裡好害怕。”
“别怕。”左忌其實已經想過無數次:“如果趙家來日真讓你陪葬,我必會從中竭力周旋,保你平安。”
他果然,從未想過要放我走!
孟春枝好寒心,等自己入宮他已成了鎮北候,遠在千裡之外,說為她周旋與空話何異?
推開他糾纏亂摸的手:“萬一我懷了孩子怎麼辦?”
左忌噗嗤一笑,低頭親她的嘴:“你想為我懷上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