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枝背着包袱狂奔,跑的離左忌越遠,她心裡越是開心!仿佛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可惜身後,總有一個聲音在追趕着她:“郡主别跑了!咱們早就過了一箭之外。”說話間,張川騎馬繞到面前将她截住,翻身下馬将缰繩交出:“你快牽馬,我要寮戰。”
孟春枝接過缰繩,與駿馬大眼瞪小眼。
張川爬到高高的大石頭上,背對着她瞭望戰局。
要不是孟春枝有前世的記憶,知道張川有個馬哨,他訓出來的馬聽他一吹哨,跑多遠都能自己拐回來,她真恨不得拍馬而去。
現在,她隻能牽着馬,一步一步,悄悄的往遠走去。
起先,這馬很懂配合。
可惜走着走着,馬突然一尥蹶子,吸溜溜仰脖長嘶。
張川回頭,發現不對:“郡主你要去哪!”他蹭地從大石頭上跳了下來。
孟春枝早就想好了說辭:“我要方便,你轉過去,不許偷看!”
張川立即轉過去,嘟囔:“誰誰誰要偷看?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是那般下流的人?”爬回石頭上繼續寮戰,可心裡瞬間覺出不對勁來:“你去方便,幹嘛牽着馬呀?”
“不是你讓我牽馬的嘛!”孟春枝遠遠地回敬一聲。
張川噗嗤一笑,暗忖這郡主,讓你牽馬,你去方便都牽着去?随便把馬栓在哪塊石頭上不就好了?
真傻。
他繼續寮戰。
唉,怎麼起煙霧了?看不清楚。
孟春枝牽着馬,悄悄走到小樹林裡,邊走邊回頭。
見張川始終背對着她,仿佛生怕落下偷看她方便的罪名。
再觀察周圍環境,看準一處,孟春枝立即蹲下身子,拔下發簪狠狠朝馬腿一刺,馬驚嘶一聲狂奔出去,孟春枝喊了一聲:“張川!”順勢貼地反方向滾身,藏匿在一塊巨石底縫之中。
“郡主!”張川跳下巨石猛朝這邊奔來,可惜天色昏暗,他隻顧順着動靜朝奔馬的方向追去。
躲過去了!孟春枝的心砰砰亂跳。
興奮的同時,她也沒有被沖昏頭腦。
從石縫下鑽出來,跑遠一些,又尋了處更隐蔽的石洞鑽了進去。
看見石洞底下竟然還有一米多深的落差,正好容她藏身,她不忘挪了一塊石頭把洞口堵住,自己安安生生的藏在裡面。
黑暗中,孟春枝摸着包袱裡面一樣一樣的東西,無聲地抱緊。
不枉她冒火沖進去也要帶出這包袱,裡面不僅有些防身之物,更重要的是,有足夠她活上七八日的幹糧和水。
她知道,自己亂跑,不被左忌抓住,也極容易撞到他哪個仇家的手裡。
所以早就盤算好,一旦進了峽谷,裡面亂石嶙峋,她就要找個這樣隐蔽的地方躲藏起來,靠這些食物和水,穩穩地挨上三五日,待風波全過去,再喬裝出來,去商号求救。
這石洞裡面漆黑冰冷,藏在裡面,孟春枝仍能聽見外面混亂的厮殺聲。
待厮殺聲平息下來,就是慌忙的跑馬聲,無數人舉着火把騎在馬上,反複來回狂奔着呼喊她的名字。
孟春枝能聽出左忌的聲音、王野的聲音、張川的聲音,也知道他們喊她喊得嗓子都嘶啞了。
祈禱這夜能快點過去。
子夜之後,一片漆黑,孟春枝後悔沒有帶點皮毯子、厚衣服,她抱膝坐在冰冷的石洞中,渾身發抖,牙關打顫,希望左忌趕緊換個地方搜尋,希望太陽趕緊升起,把石洞曬得溫暖一點,迷迷糊糊中,她還想着,她恐怕挨不過六七日了,她想明天就爬出來曬曬太陽,或者現在就生一堆火……
但漫長的黑夜裡,左忌始終帶人反複來回,舉着火把翻坑探洞地搜,孟春枝吓得提心吊膽,好容易挨到天亮,也眼看他搜尋的位置越逼越近,急迫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裡面躲過一劫,可惜身下都是石頭。想刺自己一刀假裝被歹人殺個半死塞這裡的,握住刀子,又下不去手!
孟春枝簡直百爪撓心!
左忌鷹一樣的眼睛到處掃視,忽然發現,有塊石頭不對勁!這些石頭終年陷在潮濕之地,貼地的一面長滿了青苔,可現在卻有一塊翻轉過來,長着青苔的一面不在背陰處,反而大大方方的豎直了迎着太陽。
左忌走過去,将那塊石頭往旁邊一扒。
一束陽光射進來,孟春枝在驚恐萬狀之中、心亂如麻之際、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時,對上左忌的眼。
她不知哪裡來的急智,猛然捂住左忌的嘴,另一手豎在自己唇邊祈求他不要聲張:“我、我懷了你的孩子,不能去和親了,求求你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