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局殘棋半世空，長生鎖裡困蒼龍。由來色相皆虛妄，不及人間煙火紅。"

——《長生殿·改》

正文

蘇錦年盯着窗外修剪花枝的周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晨光裡這人明明該是血肉之軀，可他分明記得昨夜子彈穿透對方咽喉時，噴濺的不是血而是暗紫色黏液。更詭異的是此刻周叔轉身望來，眼白上竟浮着細小的青銅紋路，與祠堂棺椁上的鎏金符咒如出一轍。

"在看什麼？"程雲澤從身後環住他腰，下巴抵在他發頂。蘇錦年渾身一顫，指尖無意識撫上男人心口的鎖痕："周叔他..."

"噓。"程雲澤打斷他，将溫熱的掌心覆在他眼睫上，"有些事，不必急着看透。"他的呼吸掃過蘇錦年耳垂，"昨夜的長生鎖，你還記得多少？"

蘇錦年閉起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三截斷簪在空中拼接的畫面。玉簪通體羊脂白，唯有末端刻着半朵青蓮——那是程家祠堂供桌上青瓷瓶的紋樣。他忽然抓住程雲澤手腕："你父親棺中的戲服，繡的也是青蓮。"

程雲澤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被蘇錦年捕捉得一清二楚。三年來他第一次在男人眼中看見動搖，像是某種塵封已久的秘密即将破土而出。

"雲澤，你說長生鎖要成雙成對才能打開。"蘇錦年轉身面對他，"可昨夜三截斷簪卻拼出完整玉簪，這說明..."

書房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程雲澤猛地将蘇錦年拽進暗室，機關啟動的瞬間，他看見周叔抱着破碎的青花瓷瓶立在廊下，瓶身裂紋裡滲出暗紫色煙霧。那些煙霧凝成細小的鎖鍊形狀，順着門縫蜿蜒而來。

"看來有人等不及了。"程雲澤抽出腰間配槍，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密閉空間裡格外清晰。暗室四壁突然亮起青銅燈盞，燈光映在蘇錦年腰間玉佩上，照出一行極小的篆字："長生非願，往生為劫。"

蘇錦年驚覺玉佩不知何時變回原樣，而程雲澤心口的鎖痕正在吸收燈光，泛起妖異的紅光。男人突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指尖深深插進青磚縫隙："去找戲園後台的老琴師，他...咳..."

鮮血從程雲澤嘴角溢出，染紅了蘇錦年的戲服前襟。蘇錦年慌忙撕開他襯衫，卻見鎖痕周圍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文字正在啃食男人的血肉。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程雲澤初遇時，曾說過"我這條命是從鬼門關搶回來的"，原來真相遠比他想象的更殘酷。

"雲澤！"蘇錦年扶住搖搖欲墜的男人，"我帶你去找醫生！"

程雲澤卻抓住他手腕，将一枚青銅鑰匙塞進他掌心："去戲園...琴師知道長生鎖的解法..."話音未落，他瞳孔突然變成豎線，像是某種爬行動物的眼睛。蘇錦年眼睜睜看着男人皮膚下鼓起無數小包，那些小包沿着血管遊走到心口，最終沒入鎖痕。

暗室石門突然轟然倒塌。周叔站在門外，手裡握着半塊青銅鏡，鏡面映出蘇錦年腰間玉佩的倒影。他身後跟着十幾個黑衣漢子，每個人眼白都泛着青銅光澤，腳步機械得像是提線木偶。

"蘇老闆，該去見真正的主人了。"周叔擡手時，蘇錦年腰間玉佩突然離體飛出，懸浮在半空中與青銅鏡共鳴。程雲澤趁機将蘇錦年推進密道，自己卻被周叔甩出的鎖鍊纏住腳踝。

"雲澤！"蘇錦年在密道裡狂奔，身後傳來程雲澤的槍聲和鎖鍊碰撞聲。密道盡頭是戲園後台，老琴師正坐在太師椅上擦拭三弦，看見他進來，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精光："等了二十年，終于等到這一天。"

蘇錦年還未開口，老琴師突然将三弦摔碎在地。琴弦斷裂的瞬間，後台地面裂開深不見底的暗格，裡面躺着一具穿着戲服的骸骨，骸骨手中握着半塊青銅鏡——與周叔手中的那半塊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