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煜回京之後,将整理好的災情事宜都上給了舒必。
他去的時候内心惶惶不安,他這些日子從葵州趕回京城,沒有一刻不在思索這件事情的後續發展。曹智鴻已死,曹簡畏罪自殺,災情的事情一定要有人處理,如果要大規模調糧和轉移災民,那麼世界樹已經枯死的事情肯定要鬧得人盡皆知,而今年年初京城之中傳出過謠言:說是先帝還在人世,且竊國者天怒人怨,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所謂天怒的表現形式一般就是災禍,而銀月湖一直是大梁朝的母親湖,而世界樹也被視作守護平安帶來富足的聖物,竟然枯死了。
天下人如果都知道了,這簡直比什麼六月飄雪之類的天象還要嚴重,就是在舒必的臉上抽巴掌。他不可能容忍這件事情發生。
可是如果放着不管,那些失去了土地被迫要遷移的農民簡直就是催生“民變”的樂土,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當一個人一無所有活不下去的時候他就能爆發出無盡的能量。
舒必會選擇哪一個?但凡他有一點理智就會選擇安撫民心,可是舒煜知道,從他對這件事情知情但是還裝作不知道讓魏缙處理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曹智鴻能有這麼大的膽子,就算是魏缙,難道不知道這件事情敗露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看來他有恃無恐的原因是因為他看穿了舒必的心中所想,并且打算将這口黑鍋直接蓋在他舒煜頭上,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一來維持了陛下在民衆眼中聖君的形象,而來還可以利用“觸犯了天怒”來将舒煜徹徹底底排除在皇儲的競争之外,最好再出一點小“意外”直接讓他死在那裡。
可是他沒有想到,曹智鴻竟然想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粗暴的方法:直接殺。就連他放在他身邊的曹簡也沒有能夠拉住他。
他也沒有想到,舒煜身邊帶着的小琦竟然能夠沖破世界樹的結界,讓那一場幻境成了空。
大殿上,舒必勃然大怒,将魏缙大罵了一頓,魏相于是提出辭職,皇上沒有挽留而是同意了。
與此同時作為内閣之中地位僅次于魏缙的人,唐熠親自監督了葵州的赈災事宜。
舒煜沒有給他選擇,他已經将這件事情弄得天下皆知了。
舒煜覺得自己已經是勝了這一局,而就在他覺得能夠微微松一口氣的時候,他聽到了舒必說:“現在流民都安置好了,但是這個旱情也不是一兩天能夠處理好的,而且由于銀月湖的枯竭,現在全大梁境内大大小小的水資源也面臨着枯竭的危險。老三,你覺得該怎麼辦?”
和舒煜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以為舒必會提小琦的血的事情,但是他沒有。
舒煜于是提出了好幾個理論,跟民生相關,還和重新讓世界樹恢複生機有關,還将祝如松和其他幾個精通植樹之人出山的事情說了。
但是舒必聽了之後好像并不是很滿意,他微笑着看着兒子,好像是在等他說出來什麼話一樣。
但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他的耐心漸漸有些告罄了。
舒必的臉冷了下來:“能不能找到另外一顆世界樹?”
舒煜懵了,然後呢?難道要将另外一顆世界樹移植過來嗎?而且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有另外一顆世界樹。
就在這時,在一旁的舒堯說:“兒臣得知,妖族境内有鏡照湖,而鏡照湖湖底還有一顆世界樹。”
舒煜心一沉,冷冷地說:“皇兄的意思是要違反高祖和妖族制定的契約,奪取他們的鏡照湖?”
舒必是因為靖難奪取的皇位,所以在行事作風上總是以高祖為準,所謂“尊祖制”,也是他為了體現自己是正統的方式之一。這時候舒煜搬出了高祖,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舒必怎肯可能聽不出來,他隻是笑了笑,說:“高祖與妖族簽訂的契約是與他們先族長的,先族長對人族恭敬有加,向我們納貢,是從屬國,自然是盟友。但是高祖曾說過:如果妖族有反心,必須要鎮壓,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神州大地的主宰,早日認清他們的位置。”
舒必乜了一眼兒子,心想:“權利的好處的就是最終解釋權在朕的手裡,你還是太嫩了。”
舒煜沉默了,他已經聽出舒必這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舒煜:“陛下,您真的要出兵奪取鏡照湖嗎?如今現在葵州受災,被迫流離失所的民衆就有千千萬萬,而世界樹枯竭,明年不知又會多出來多少災民,而鏡照湖也是他們的聖地,必然會拼死抵抗,到時候一定會有一場硬仗要打,此時并不是動幹戈的好時機啊。”
舒堯說:“三弟此言差矣,陛下的意思便是讓妖族将鏡照湖與我們分享,到時候将那些受災的民衆都遷徙到離鏡照湖近的景州,在那邊開荒,不就有田種了?不就可以安置災民了嗎?再說了,我們有狩妖網,何須畏懼他們?隻怕現在的族長聽到了陛下的聖明,早就将鏡照湖主動獻上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