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水下互相牽制。
虛弱的四皇子抵不住李舒雲上浮的動作,就用全身力氣往前壓。
混蛋!
神經病!
小爺才不要和你一起死在這裡!
求生的本能讓李舒雲變得暴躁冷血,他幹脆去扯令狐褚環住自己的手,掰開後将他往外推。令狐褚扯着綁住二人的腰帶,拽着他的手臂。
快給他空氣!
空氣!
窒息感如滅頂之災!
在失去意識之前,無數情緒被放大,原本平穩的水流,似乎也感知到了李舒雲的失控,一股激流不知從何而來,将他們往某個方向沖刷。
令狐褚不知道是不是沒了力氣。
随着激流的推動,他不再纏着李舒雲往下沉。李舒雲發了瘋一般地順着激流的方向往上拼命劃動!
再快點!
快點!
快!
雙臂、雙腿已經失去知覺。
控制李舒雲行為的。
隻有求生的本能!
口鼻露出水面的一刻,李舒雲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再次充滿身體的一刻,他終于從窒息的絕望感中緩了過來。
朦胧的光線昭示岸邊的位置,李舒雲奮力劃動雙臂,往光線的方向遊去。
上半身趴伏在岸上,李舒雲像隻瀕死的魚一樣,嘴巴張合、機械地補充空氣,口腔随着呼出的廢氣,帶來鐵鏽味。
意識慢慢清晰,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領口,還被人死死拽着。
劫後餘生的心悸和暴怒交織,李舒雲一手托住令狐褚的腰,把他按在了岸邊。
發間的水珠随着李舒雲的額頭,劃過眉骨,從鼻尖滴落。
砸在令狐褚慘白的臉上。
令狐褚的狀态顯然比他還要糟糕,嘴唇發白起皺,濃重的呼吸聲之中,夾雜着如破敗風箱一般的“呼哧”聲。
缺氧的狀态,讓李舒雲的話語變得支離破碎:
“你...你...想...害死..我。”
二人剛從鬼門關前拉回一條命,縱使令狐褚這般頑劣的性子,似乎也喪失了調笑的心情,他嘴唇甕動,顫動着回答:
“沒..沒有..”
李舒雲沒心力與他多做糾纏,翻了個身,解開對令狐褚的桎梏,躺在岸邊,清晰的胸部肌肉,一上一下地起伏,緩緩将呼吸調整過來。
冷意随着呼吸的平穩,像一隻濕滑的水蛇蜿蜒至全身。
李舒雲撐着身子,盤坐在地面,調整内息,運功丹田,嘗試讓身體回暖。
沒有用。
李舒雲眉頭越蹙越緊,這彌漫在岸邊的冷意,像是從皮膚滲入血液,攀附着骨髓,一點點往深處鑽去。李舒雲運功輸送的暖氣,根本抓不住在體内亂竄的冷。
他看着端坐一旁的令狐褚,渾身濕透,顯出他形銷骨立的身體。
大概是這人的身體實在太差了,李舒雲一時之間竟看不出他的狀況是不是更糟糕了。
像是明白了李舒雲的疑惑,令狐褚望着岸上的水霧說道:“我自小體弱,反而習慣寒冷。”
“嗯。”李舒雲疲于應付虛弱和冷意,隻是輕聲回應了一句。
他觀察四周,岸上雖是開闊,卻被濃稠迷霧包裹,十步之外便隻剩混沌虛影,霧中的事物隻有大概輪廓,黑影像隐藏在深處的野獸。
腳下石岸向兩側延伸成弧形,隐入灰白霧霭裡,湖水漫過暗褐色礁石。方才的熒光全然消失了,湖水渾濁不堪,泛起詭異的紅色。
他們應當是從湖水深處遊來,可湖水并未往深處蔓延,而是被一片石壁給割斷,石壁冷峻矗立,有的地方已然破裂,露出一絲空隙;有的地方,石壁直直沒入水中,不知其延伸至何處。
李舒雲看着矗立的石壁和極窄的縫隙,忽然明白了令狐褚在水下的行為:
他們剛剛大概是穿過了極低的一處洞穴,上面若有崎岖石簾,他貿然往上浮,隻怕會被石柱戳得頭破血流,因此殒命也不可知。
想通了以後,李舒雲難得對令狐褚生出一絲愧意。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疑問...
這裡的一切對李舒雲來說都是全然陌生的,令狐褚從何得知這裡的地形地貌,又怎麼知道是時候浮上水面。
令狐褚一邊整理濕透的衣物,一邊将藏在衣内的竹簡翻出,細看。
确認沒有破損後,才長歎一口氣:
“幸好上面的文字都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