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貼着對方心窩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不明白這人為何要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霜降前夜,馬廄旁的廂房亮起燭火。華明淵盯着沙盤上犬牙交錯的邊境線,餘光瞥見庶子正用樹枝在地上勾畫。少年指尖凝着血痂,勾勒出的陣型竟與案頭密報中的北狄騎兵如出一轍。
"讀過《尉缭子》?"将軍突然出聲,驚得華雲清打翻藥碗。褐色的湯藥在泥地上蜿蜒成卦象,覆雪從梁上探出頭,金瞳倒映着詭谲的紋路。
華雲清垂首拭去指尖血迹:"偷看過兄長棄用的兵書。"他頸間殘玉随動作輕晃,映得沙盤上的小旗泛起青光。華明淵瞳孔微縮——那些青光籠罩的正是敵軍糧草運輸的咽喉要道。他想着,雖然他母親是妖,謀殺嫡母不成反被誅殺,但是這個孩子到底是他的血脈,本就驚才絕豔,卻已經被耽誤了三年,而這三年他也沒惹什麼禍事,或許可以考慮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寅時驟雨突至,将軍親衛撞開廂房木門時,華雲清正用布條纏緊滲血的膝蓋。鐵甲上沾着夜露的百夫長抱拳半跪:"公子,将軍請您去校場。"
雨幕中的點将台前,十八匹烈馬正在馴馬師鞭下嘶鳴。華明淵将馬鞭抛給庶子:"馴服追風,許你入書房。"他指的正是那匹咬斷三個馬夫手指的烏雲踏雪。
覆雪弓着背在糧草垛上磨爪,看着少年一瘸一拐走向馬廄。當華雲清染血的掌心貼上馬頸時,她尾尖輕掃,準備将渡劫時殘存的天雷氣息注入馬鬃幫他一下。誰知追風卻突然屈膝垂首,濕漉漉的鼻尖抵上少年心口胎記。覆雪都不得不感歎,這馬頗有眼光。
"好!"華明淵撫掌大笑,聲如洪鐘驚飛檐上栖鴉。他沒看見庶子破衣下的梅紋正在發燙,更不知此刻王氏正将染血的黃符埋進廂房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