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裡留着一頭烏木般的深棕色短發,彎而長的深棕睫毛之下是一雙美妙的淺金色眼睛,宛若香槟玫瑰嬌嫩的花瓣。他生得很是俊俏,漂亮得活像小女孩。
西裡爾也記不得他是在哪裡找到米佳的了。當時他繃直一張冷峻的臉,低着頭,不苟言笑的眼睛盯着短褲和短襪之間白皙光潔的兩截小腿。他注意到商人有一個滑稽的鷹鈎大鼻子,還有兩條健碩的手臂——這一發現讓他險些新奇地笑起來。
那商人卻捏着德米特裡的下巴擡起他的頭,好讓西裡爾仔細端詳。他扭着男孩子的胳膊,活像拽着一隻玩具狗:“現在要是不買下來,您大概就要後悔一輩子。他是俄羅斯人,六歲。現在我隻要七十盧布,您看怎麼樣?”
那美麗的孩童一聲不吭,身軀僵硬,隻有深棕色的睫毛因恐懼而劇烈顫動,可憐得真像隻被提溜起後頸皮的小狗崽。他的劉海很快就被粗暴地撩起,淺金色的眼眸絕望而苦楚地凝視着面無表情的西裡爾。
商人還在拼了命地向西裡爾推銷:“瞧瞧,這小東西很好養活的,胃口挺大,但幾乎什麼都吃——其實跟養小狗或小豬沒什麼兩樣嘛!”
西裡爾懶洋洋地吸了口煙。
“我不需要。”
他沒有興緻。七十盧布雖然不算多,但小男孩可不是小狗,給口吃的就能活。要照顧小孩,之後的煩心事兒還多得是呢。
如果養不好,那就不如不養。
商人撇撇嘴:“那旁邊的金發美妞如何?她15歲,還是個處女,現在隻想到好人家讨口飯吃。她隻會說俄語和烏克蘭語……不過,您可以耐心教她說英語嘛,她什麼活都能幹,買她可要比買旁邊那條棕色的小高加索犬劃算得多!”
西裡爾蹙起眉頭:“我已經說了不要。”
如若看到這幅光景的是随軍前的那位熱忱醫學生,那他準要為這些淪為商品的倒黴蛋悲傷得流出眼淚,恨不得掏空家底把他們全部解救下來。又沒準,他會義憤填膺,接着寄托希望于警察。
隻可惜現如今的西裡爾·席林已經不剩多少正義感。他冷若冰霜,無視了少女的哭泣和小男孩的憂傷,接着拔腿就想走。人口交易不過是又一場混沌的報複,複古又殘酷,西裡爾管不了那麼多。
他剛走出幾步,就聽見那惱羞成怒的商人罵起了髒話。他說的是俄語,罵得很髒,大概率是在罵他那兩個不争氣的貨物。一時間,少女的哭泣、男孩子的嗚咽和成年人粗俗的謾罵交織起來。西裡爾準是突發奇想,才折返回去問了商人那個問題。他指了指德米特裡,征詢似地問那個商人:“以後他會被送到哪裡去,我是說這個深棕發的俄羅斯男孩子?”
商人頓時又來了興緻。他故弄玄虛地向西裡爾招招手,示意他湊近些。
“您有所不知。他呀,能去的地方多得是……瞧瞧這俊秀的小臉蛋,是不是頗有些伯恩·安德森的意味?他可以在某些俱樂部裡招徕顧客,陪那幫心滿意足的上等人睡覺呀。在那邊,好這一口的多得是呢!為了慶祝他們擊碎了那個堅不可摧的鋼鐵怪物,美利堅的貴人們就已經痛飲了好幾年的香槟——熱心腸的美國佬當然樂意關懷她落難的孩子們,不過,要用雄雞和迪克(cock and dick)。他們都願意拿手下敗将找些樂子,花多少錢都行,折磨落魄的可敬強敵正是盎撒佬為數不多的美德之一……我們的小明星隻要像今天這樣好端端地站在那裡,富佬們就會為了争奪他的初夜權打得不可開交喽。”
呵……可惜我取向正常,不可能喜歡六歲的美貌小男孩……西裡爾扯動嘴角想笑。太荒誕了,這孩子明明隻有六歲……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