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利亞姆憤憤不平地向我抱怨。他恨西裡爾·席林搶走了他看中的獵物,還讓他丢了臉。現在,她連睡覺都要抱着槍,今後他恐怕是很難再得到她啦……
我還什麼都沒問,他便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原來,那位正義感過剩的外籍新兵,西裡爾·席林在利亞姆·佩雷斯上士即将對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兵實施侵害時,鐵面無私地把他攔在了作惡的邊緣——那時利亞姆正揪着那個女人的長發把她往廁所拖,但西裡爾把他攔在了廁所的門外,逼着他把小姑娘放走了。于是,利亞姆作惡多端的獵豔計劃泡湯了。
“你活該。”我聳了聳肩。
必須承認,我那看似平靜的胸膛裡,心髒正因巨大的驚喜狂跳不止。真沒想到,西裡爾,我那位安靜又冷漠的乖孩子,私底下居然是個那麼富有正義感的好人。
我想我是在看見他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迷戀上了他。因此,我算是對他一見鐘情,就像當年我愛上我的妻子布裡吉特一樣。好吧,我不能背叛我的愛妻,因此西裡爾最多能做我的第二個妻子。
他的眼神總是很快地從你眼前閃躲,但那與不禮貌和不耐煩無關,他整個兒地就像是一隻沒有壞心眼的大型犬。這張英俊的臉龐總是給人造成一種女人緣相當不錯的錯覺。實則不然,這個不解風情的單純男人太較真,也太嚴格,看不懂充滿暗示意味的多情秋波。他并不輕佻,反而不近人情,像一塊冰冷鋼闆。如若沒有那張俊臉,他的冷酷與傻氣足以讓全天下的美人兒都敬而遠之。
我尾随着他走了很遠,一直到廁所外。他許多次疑惑地回過頭,以為是自己擋了我的道。過了一會,他甚至悄悄地加急了腳步,試圖甩開我,但那自然無濟于事。可笑的是,他居然還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眼睛緊瞅着我與牆壁之間那狹小的夾縫。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從那裡擠過去。我立刻在牆壁之間為他讓出了足以讓他體面通過的空間,卻在他擦肩而過時在他的腰臀上若有若無地揉了一把。
西裡爾一定是什麼都知道的,臉頰不自覺地浮現出震驚與羞憤的淡紅。但最終,他也隻是搖了搖頭,讓目光飄向了遠處,強迫自己把剛剛的“意外”忘掉。
真可惜,他沒學會對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保持警惕,這真叫我氣憤得不行。不行,我不禁想象他的大學講師和學長會如何利用他的單純在他身上揩油,那會讓我發狂得要死。
今天是他入伍的第二天,我假裝無心地創造了廁所外的偶遇。他并不認識我,出于軍階差異向我敬畏地笑了笑,又行了個挺優雅的軍禮。他的身軀高挑而筆直,但既沒有多數美國軍人健壯,也沒有多數美國軍人高大,像是一支木鉛筆。他比一般的德國佬還要較真嚴苛。不過,雖然他算不上通情達理,但從來不會故意傷害别人的感情——這個年輕的孩子是完全沒有壞心思的。他總是稚氣地相信勤奮正直就能得到回報,單純得實在太可愛。
他似乎有着潔癖和強迫症,除了手帕,他還會随身帶着兩塊小巧又厚實的方巾——他有時候在遛彎時讀小小的口袋書,但又害怕把它弄髒。因此,每當他用其中的一塊清理完眼前的某塊污漬,便會用另一塊包裹并把它折疊好,這時再妥善地放進口袋。天哪,西裡爾,你自作聰明的好習慣實在太可愛,像極了因擔心垃圾弄髒口袋而為難的小孩子。
我凝視着他纖細的腰身,承認自己的目光并不是總流連在他的眼瞳之間,而是往往很難從他的身上移開。
見他踟蹰不前,我知道他已經開始緊張了——不行,我得制造一些恰到好處的約會氣氛,否則他就要逃走了。
“我的女兒,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我親切地握上他的肩膀,換來的是他好奇而又羞怯的一瞥。“西裡爾,你似乎比一般念完醫學碩士的學生要年輕許多。”
在他的眼裡,此時不住奉承的我可能就像大學裡某些惜才的講師一樣值得親近。出于禮貌,他不再試圖從我的身前逃走。他過于斤斤計較,我的同事們幾乎都讨厭他。但事實上,西裡爾的性格并不像他的外貌和聲線一樣冷峻。但我認為他其實是很膽小、很怯弱的那種人——完全就是個害怕做錯事的孩子嘛。
他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也許是因為我中學跳過級……”
我耐心地繼續跟他聊我的家庭,我的妻子、我的女兒,和我的大狗愛麗絲。他一直耐心地聽着。這一招确實奏效了,不一會兒我就騙取了他的信任。一旦和我聊起家人,那兩隻純淨的眼睛裡就有了些光彩。
“下次要不要來我家看看愛麗絲?”
秀氣的眉毛舒展開,西裡爾高高興興、毫無保留地向我露出微笑。如果光看五官,他真的很像年輕的弗蘭茨·卡夫卡。如果笑起來,就和我們在書店中偶或遇見的那張戴帽子的卡夫卡照片更像了……但我怎麼能承認自己想要亵渎弗蘭茨·卡夫卡,那個英年早逝的德語作家。
他太可愛了——不知何時,我實在等不及了,突然揪住他的領口,含住了他不知所措的舌尖。
愛麗絲并不存在——是的,我家裡沒有什麼大狗,這都是我随口編出來哄他開心的!
“上尉,您這是在做什麼……?”
他絞盡腦汁也不能想出什麼和接吻有關的軍隊禮儀,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驚慌失措卻仍抱有幻想,隻是那樣試探着小心翼翼地問我。而我終于看清了這雙令我魂牽夢繞的眼睛。我的妻子布裡吉特有兩隻顔色各異的眼睛,一隻是藍色,一隻是棕色……像是冰蓋和泥土,對嗎?但西裡爾的灰和綠都太死寂,一隻好像鉛塊一樣灰,另一隻綠眼睛顔色好像石縫裡星星點點的青苔。遠看好像是兩隻暗淡的灰眼睛。
“啊,我心愛的西裡爾……”我忍不住喟歎道。一隻手臂摩挲他的脖頸,另一隻将他巧妙地逼近廁所牆壁——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被我推進了有隔闆的廁所。我順便把“正在打掃”的警示牌踢到了門口,我的西裡爾這時已然成為了我的獵物。這時我不禁欣喜地蹭了蹭他清香的頸側:“不過,我沒想到你仍舊是個處女。”
他害怕得一哆嗦,手中的書本落到了地上。封面朝上,書角也被折壞了。那是本吉皮烏斯的詩集。
他突然什麼都明白了,無力地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我緊緊捂住。随後他的脖子被我掐着,後腦勺猛撞到門闆上。他吃痛的身子好像觸電了一樣抽搐了一下,但手臂仍在锲而不舍地推搡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