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瓦西裡讓護士們看好這個瘋子,不管什麼要求都盡量滿足,于是他們隻得再給他開小竈,免得曾經的那位自律、整潔、嚴肅的外科醫生要像少管所裡一個不講道理的青少年一樣哭鬧不休……好在他的蠻橫也僅限于多吃一頓午餐,也僅此而已了。有些人的野心正是這樣的單純啊。
伊裡奇和阿芙羅拉都被他毫不客氣地轟了出去。
“你是壞人……壞人!”他發起火來,不讓胸口夾着圓珠筆的伊裡奇(在他看來,圓珠筆就是等同于鋼筆的利器了,可他卻對所有鉛筆不感冒……上帝啊,圓珠筆?他肯定是給這玩意當過筆套了!有些話說的确實沒錯,洋基佬的軍隊裡果真養了一大群強盜、投機分子和強.奸犯)靠近他。“我讨厭你們,我詛咒你們……滾,給我死開!”
他離被送進精神病院不遠了,可這也不能全怪他。任何年輕漂亮的異性戀小處男,如果先被一個快能給自己當父親的陌生老男人搞到身敗名裂,再三番兩次地被安上莫須有的醜惡罪名,此時任何理性都已經意義不大。
他将旁人的生活鬧得雞飛狗跳,不多時瓦西裡便收到了大量來自員工與病患的投訴。這下他實在不能坐視不管了。
當他走進監護室,果不其然,西裡爾懷着憎惡,左灰右綠的眼眸惡狠狠地瞪着他。他确信眼前的俄國佬一定是欺騙、利用了他的信任,雖然誰也不知道這種結論是從何而來。如若三個月以前那位嚴肅刻薄的西裡爾得知自己還會有這樣一種妄想,多半會被逗得直接笑出聲。但現在不一樣了,他被許多許多的導管給抓住了,比那時足足輕了20磅,手腳都顯得綿軟無力。他甚至不能自己走路、翻身,像一隻被卡在羽毛球桶裡的老鼠——因而任何人此時冒冒失失地伸手指進去,不出意外都會被它狠咬一口。
“我想,你應該不是在心疼重症監護室的費用問題。”俄國人漫不經心地跟他開了個吝啬的玩笑。“你才是壞人呢……壞蛋西裡爾。”
“那你就是個騙子……大騙子!”
但瓦西裡仍舊保持着驚人的淡定,直到小德米特裡慢慢從他的背後探出了頭。
西裡爾沒有尖叫,隻是狐疑又恐懼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孩。他什麼都沒說,直到德米特裡将穿上衣服的玩具狗放到他的懷裡。
“西裡爾,哥哥……”小男孩怯怯地說道。“你生我的氣了?”
櫻桃花穿上衣服,莫非西裡爾就不認識了?德米特裡并不十分笃定。可憐的弟弟一直站在床邊,他的哥哥卻隻是傲慢地昂着頭,眼睛望着天花闆,一絲憐愛也不肯多施舍給他。
“我的弟弟隻有米切爾·席林一個。”他用法語冷漠地指出這一事實,同時皺起了眉頭。“您長得似乎并不像他。”
看來他還保有那麼一點點的理智,至少還不會對着無辜的小孩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