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迪福灣的小酒吧“釘殼”裡，克拉克·肯特正擦拭着玻璃杯。

傍晚六點，酒吧剛剛開始營業，稀稀落落的客人散布在昏暗的燈光下。

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把他和新聞上那個完美的超人分割開，氪星科技的心理暗示，是他作為“普通人”克拉克·肯特的一部分僞裝。

門鈴輕響，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克拉克擡頭，視線與來人短暫相交。

那是個壯碩男人，帶着帽子，看不清容貌，露在外面的絡腮胡上還挂着未幹的海水，可以分辨出他應該有一頭金發。而他周身圍繞着某種克拉克再熟悉不過的情緒——孤獨，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獨。

“一杯啤酒。”男人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聲音低沉如深海暗流。

克拉克點點頭，轉身從冰櫃裡取出啤酒杯。他聽到了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和比常人緩慢許多的心跳，這不是普通人類該有的生理特征。

這裡離恩慈港有三個區，會是亞瑟嗎？

“您的啤酒。”克拉克将冒着泡沫的酒杯放在男人面前。

克拉克靠近他時，可以嗅出五千米海底特有的鹽分和礦物質的味道。

真是命運的緣分。于是他做了個額外的舉動。

克拉克轉身倒了一小杯威士忌，輕輕推到男人手邊，“送您的。”

男人——亞瑟·庫瑞——擡起頭，眉毛微微挑起：“我沒點這個。”

“我知道。”克拉克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隻是覺得您可能需要。别難過，祝你有開心的一天。”

亞瑟盯着這個年輕酒保看了幾秒，對方藍眼睛裡的真誠讓他無法拒絕。他拿起威士忌一飲而盡，灼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胸口的郁結。

“别人都能看出我現在多糟糕嗎？”亞瑟低聲問，更像是自言自語。

克拉克繼續擦拭着已經一塵不染的玻璃杯：“有時候，相似的人能認出彼此。”

亞瑟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兩人陷入沉默，隻有酒吧老舊的唱片機播放着憂郁的藍調音樂。

克拉克透視一眼亞瑟身體，他強大的血管和心肺像海一樣磅礴，少了一些魔法能量，也就意味着亞瑟還沒拿到三叉戟、當上國王。

“你是新來的？”亞瑟突然開口，“以前沒見過你。”

“臨時工。”克拉克回答：“我在為星球日報撰稿，需要一些生活體驗素材。”

亞瑟點點頭，又點了一杯啤酒。

兩人再無交談，但沉默并不令人不适，他們在這種溫和的氣氛中消磨時光。當亞瑟起身離開時，他在吧台上留下一把遠超過酒錢的小費。

兩周後的，大西洋深處，陽光無法觸及的黑暗水域。

克拉克懸浮在海水中，紅色披風在身後緩緩飄動。他來這裡是為了調查近期海洋生物的異常行為——鲸魚集體擱淺，海豚攻擊漁船，種種迹象表明深海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他的超級聽力捕捉到遠處傳來的聲音，不是機械的轟鳴，而是某種古老而悲傷的歌聲。

克拉克向聲源遊去，穿過成群結隊卻行為異常的沙丁魚群，繞過珊瑚礁，最終在一片海底峽谷前停下。

在那裡，他看到了酒吧裡的那個男人——亞瑟·庫瑞，正懸浮在峽谷上方，長發在水中飄散，沒有任何氧氣裝置，仍在海裡自由呼吸。

更令人驚訝的是，周圍環繞着各種海洋生物：座頭鲸、虎鲨、海龜，甚至還有幾條發光的深海魚。它們都在發出那種悲傷的鳴叫，仿佛在向亞瑟傾訴什麼。

克拉克的出現驚動了魚群，它們迅速散開。亞瑟轉過身，三叉戟指向不速之客。當看清是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超人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你。”亞瑟的聲音在水中清晰可聞，"你不是普通人類。”

克拉克微微一笑，戴上那副眼鏡——在同伴面前，他不需要僞裝。

“你也不是。”

兩人在水中對峙片刻，然後亞瑟放下三叉戟。

“超人，真沒想到是你。”

“我是卡爾·艾爾。可以得知你的名字嗎？”

“亞瑟·庫瑞，”亞特蘭蒂斯的大王子如實回答：“除此之外，目前什麼也不是。”

啊……這個時候，媚拉和奧姆聽到這話會作何感想呢。

克拉克遊近一些：“那些海洋生物...它們在向你求救？”

亞瑟的表情陰沉下來：“它們在哀悼。人類又一次向海洋排放有毒廢物，這次殺死了整片珊瑚礁生态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