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的夜空飄着細雨，超人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一條昏暗的小巷裡。他抖了抖披風上的海水，氪星纖維立刻排幹了水分。

三分鐘前，他還在阿馬爾菲海岸旁把十二名船員從燃燒的貨輪上救出來。

盡管他不需要進食，長久的人類生活還是讓他習慣性地犒勞一下空蕩的胃。

巷子盡頭亮着一盞暖燈，上面畫着一個披薩，克拉克飛快将制服換成格子襯衫和牛仔褲，把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

他推開玻璃門時，門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櫃台後的意大利老頭擡頭瞥了他一眼，繼續揉着面團。

“菜單都在牆上。”

“一份海鮮披薩，再來個布丁。”

克拉克在櫃台前坐下，注意到這是店裡唯一的空位。其他四張桌子都坐滿了深夜食客——兩個出租車司機在争論棒球賽，一群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分享着一大盤炸鱿魚，還有個戴棒球帽的女人獨自坐在角落。

超級視力自動調整焦距，他看清了女人耳邊烏黑的長發，在燈光下泛着柔順的光澤。她正用木簽戳着盤子裡的橄榄，手腕上金色的護腕在袖口若隐若現。

戴安娜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塊吃了一半的瑪格麗特披薩。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接過老闆遞給她的香草冰淇淋。

毫不掩飾的注視讓神奇女俠擡起頭，将目光投向克拉克。随後，她露出微笑：“外面很潮濕？”

“第勒尼安海的天氣。”克拉克乖巧地回答，他們心照不宣地對視。

戴安娜·普林斯——盧浮宮的特聘文物修複師，某位亞馬遜公主，神奇女俠本人——正用她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打量着他。

她微微偏頭，舉起酒杯向他示意。

克拉克感到一滴汗水順着後背滑下。這不公平，他能在太陽核心遊泳，卻會因為一個微笑而緊張。

“你打算盯着我看完整頓飯，還是過來坐？”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過嘈雜的人聲傳入他耳中。

克拉克端着盤子在她對面坐下時，注意到她在吃冰淇淋的時候露出幸福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喜歡這種食物。

“戴安娜·普林斯。”她伸出手，“我們之前見過。”

“克拉克·肯特。”他握住她的手，小心控制着力道，“《星球日報》的記者。沒想到你還記得。”

“在我們交換過真名後。”戴安娜松開手，把最後一口冰淇淋塞進嘴裡，“很難忘記像你這麼強大的人。”

“一個月前入職，堪薩斯的克拉克·肯特，寫過的頭條包括《市長貪污案調查》和《流浪貓救援行動》。"

“你讀過我的文章？”他相當驚訝。

“我訂了《星球日報》。”她聳聳肩，“人類的政治很有趣，比奧林匹斯山上的争吵文明多了。”

克拉克感到耳朵發燙，他倒不是覺得流浪貓報道見不得人。隻是為了掩蓋自己新人記者的身份，他刻意把那篇文章寫的很是稚嫩平常。

市長調查案也沒有發揮到自己應有的水平。這種拙劣感，好比你在喜歡的同事面前，不小心暴露了不該出現的缺陷。

幸好神奇女俠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所以，”戴安娜用刀叉把披薩切成小塊，“你的眼鏡有在起效嗎？”

克拉克點點頭：“氪星科技。半徑三米内的人們會下意識忽視我們的聲音。”

“你的故鄉，聽起來很有意思。”

“歡迎你來孤獨堡壘參觀。”

克拉克聳聳肩，卷起一大口海鮮披薩塞進嘴裡。濃厚的醬汁讓他暫時不用思考怎麼回答。

“很榮幸受到邀請。”戴安娜眼眸明亮：“可惜我不能帶男人到天堂島。”

“如果可以的話，”他咽下食物，“我更想看看亞馬遜公主在盧浮宮的兼職。”

戴安娜挑眉：“你也看過我的身份了？”

“《國際時報》文化版，上個月。”他擦了擦嘴角的醬汁，“你在特展上講解古希臘陶器修複，照片拍得很好。”

“那張照片把我拍老了十歲。”她皺皺鼻子，這個孩子氣的表情讓她突然從神話戰士變成了一個會對自拍不滿的現代白領。

披薩店的老闆端着兩杯啤酒走過來，帶來醬料味混着烹饪的香氣。

“你們倆，”他笑眯眯地說，“看起來像電影明星。”

克拉克和戴安娜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隻是同事。”克拉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