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的離開像一場精心策劃的叛逃。
他借着大學和工作的名義,悄無聲息地搬去了布魯德海文,如同夏日裡一場不告而别的飓風。
選擇的日子也經過深思熟慮,正是布魯斯必須出席韋恩集團季度董事會的清晨,連阿爾弗雷德都沒能來得及準備告别的茶點。
當布魯斯回到蝙蝠洞時,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展示櫃裡那套被疊得一絲不苟的羅賓制服。
深綠色的鱗甲被擦拭得閃閃發亮,黃披風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仿佛在無聲地宣告一個時代的終結。
令人惱火的是,蝙蝠洞的安保系統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警報,隻有防彈玻璃上倒映着他繃緊的下颌線條,和那雙隐藏在面具下、微微發紅的眼睛。
制服旁邊放着一張字條,上面用銳利的筆迹寫着:“我不需要被監視,也不需要被控制。”
字迹深刻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紙張上布滿了反複折疊又展開的皺褶,邊緣還有幾處可疑的水漬痕迹,像是被誰攥在掌心一整夜,又或許在某個無人知曉的深夜被淚水浸濕過。
——
三周後的瞭望塔監控室,蝙蝠俠背對着金屬門站立,修長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擊出一串冰冷的節奏。
全息屏幕上正播放着布魯德海文警局最新上傳的監控錄像。
畫面裡,一個身着藍黑相間制服的義警正在高樓間穿梭,那個标志性的後空翻動作在月光下劃出完美的弧線,布魯斯對這個弧度熟悉到能閉着眼睛畫出來。
義警胸前的藍色飛鳥标志在鏡頭下一閃而過,他自稱“夜翼”。
克拉克推門進來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布魯斯冷得像極地寒冰的聲音:“你幹脆把他帶走得了。”
超人一怔,随即從對方緊繃的肩膀線條中讀出了未盡之言。
他輕歎一聲:“B……”
布魯斯終于轉過身來,面具下的嘴角繃成一條直線,但說出口的語調卻像個被搶走玩具的孩子般别扭。
克拉克太熟悉這種表情了——那是布魯斯·韋恩極少展現的、近乎幼稚的酸澀與不甘。
“眼裡全是超人。”他低聲說道,聲音輕得像是在自嘲,卻又重得像是一句沉甸甸的控訴。
克拉克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戴安娜便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了進來。
年長的導師,鬧别扭的助手,還有兩個朋友,要素齊全。
“你們也要像綠箭那樣來勸我?”布魯斯冷笑一聲。
“那可不适合你們。”戴安娜搖頭,伸手輕輕拍了拍布魯斯緊繃的肩膀,“兩個倔強得如出一轍的人,總要等你們自己先冷靜下來。”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突然将矛頭轉向克拉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夜翼’——氪星神話?”
他眯起眼睛,“你給他講那些英雄史詩的時候,怎麼沒順便提提伊卡洛斯的故事?”
克拉克忍不住笑出聲來,陽光般的笑容照亮了整個監控室:“那你為何不服個軟?”
他反問道:“你該學着坦率一點,布魯斯。”
布魯斯的表情像是聽見了比天塌下來更荒謬的事。
——
當克拉克再次造訪蝙蝠洞時,一個熟悉的少年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黑發藍眼的男孩正興奮地站在蝙蝠電腦前,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着全息投影界面,眼中閃爍着純粹的好奇與熱情。
是傑森,布魯斯命中注定的第二個孩子。
迪克得知這個消息後,直接從布魯德海文殺了回來。他的摩托車引擎聲甚至驚動了蝙蝠洞上方的蝙蝠群。
“你■■在開玩笑?!”他的怒吼幾乎掀翻蝙蝠洞的穹頂,回聲在鐘乳石間來回碰撞,“他才訓練了多久?你就要讓他當羅賓?!”
布魯斯像座冰山般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承受着迪克的怒火。
直到少年一把抓起操作台上的蝙蝠镖,徒手将其掰成兩截。金屬斷裂的脆響在洞窟中回蕩,所有人都為之一靜。
克拉克站在一旁,罕見地沒有上前勸架。他看見迪克眼中翻騰的不僅僅是憤怒,還有更深層的、被背叛的痛楚。
最後,迪克滿腔怒火地轉身離去,但在經過傑森身邊時,他還是停下腳步,輕輕拍了拍新人的肩膀。
“不是你的問題,孩子。”他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是我和蝙蝠俠之間的事……有困難随時可以聯系我。”
克拉克的超級視力捕捉到布魯斯背在身後、幾乎要攥出血來的雙手。
在這一刻,氪星人忽然意識到,人類表達愛的方式真是奇妙——有人用金錢和謊言精心包裝,有人用鮮血和痛苦默默澆灌,還有人選擇剖開自己的心髒,而布魯斯·韋恩,他選擇培養另一個傷痕累累的孩子。
……
最終,第二代羅賓還是正式出道了。
在卡爾·艾爾生日那天,布魯斯和戴安娜專程來到了孤獨堡壘。
随行的還有傑森,這孩子對氪星科技展現出了驚人的興趣,幾乎摸遍了堡壘裡的每一處水晶裝置。
克拉克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挑眉問道:“你們到底是來給我慶生的,還是來北極旅遊的?”
布魯斯沒有回答,隻是優雅地抿了一口氪星陳釀,目光掃過堡壘晶瑩剔透的穹頂,狀似随意地問道:“迪克最近怎麼樣?”
克拉克的嘴角揚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你可以自己問他,你知道他的通訊頻道。”
布魯斯沉默地轉動手中的酒杯,冰塊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戴安娜在一旁搖頭,輕聲歎息:“倔強得如出一轍。”
就在這時。
“格拉——”,
一道刺耳的碎裂聲劃破寂靜,在氪星人的超級聽力下顯得格外尖銳。
孤獨堡壘的防禦系統立即啟動,冰晶結構的穹頂迅速展開重組,折射出扭曲而絢麗的極光。
在場的四人同時擡頭,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