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似乎被巫曈拙劣的安慰技巧安慰到,嘴唇不着痕迹的往上勾勒,他指着靠近牆壁唯一幹淨的角落。
那裡有一個小沙發,不大,上頭鋪着一床洗過很多次已經發白的被褥,它的周圍是整間房間唯一沒有垃圾煙灰的地方。
“坐嗎?”安德烈問。
表情像是一個炫耀自己唯一寶藏的藏寶者。
巫曈掃視過去,一覽無餘,不難看出那塊唯一的淨土應該是安德烈的床鋪,估計是他在家暴者的手裡好不容易留下的。
“當然,死裡逃生又走了一路我早就累壞了。”巫曈說。
她走過去沒有直接坐下而是遲疑的看了一眼安德烈。
因為她的遲疑安德烈嘴唇的弧度抿成一條直線,放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
“我的衣服不幹淨,會把他弄髒的。”巫曈指了指屁股、大腿。
那上邊沾滿草垛上的草屑和飓風吹來的塵土。
原來不是嫌棄他的床,安德烈緊抿的嘴唇放松,凹陷的臉頰松弛些許。
他搖頭,“你坐。”
緊接着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說了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句長句“他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坐一會就得離開。”
他或是她?是誰?
巫曈張了張嘴想問,但是看到安德烈認真嚴肅盯着窗外以及他豎起來的耳朵,問題堵在喉嚨問不出口。
不過她做了個決定,她決定幫助安德烈脫離困境,也算是報答他救她一命。
屁股下的墊子并不舒服,比不上巫曈買的上萬的人工科學坐靠椅,但是巫曈覺得這是她坐過的最珍貴的沙發。
兩人相對無言,因為巫曈坐了房間裡唯一幹淨的座位,安德烈不得不蹲在一旁,抱着手臂臉側着靠在臂彎裡。
因為姿勢原因,他的臉頰擠出一點幅度,看起來終于有點肉的感覺。
還是個孩子呢,巫曈感歎。她往旁邊挪了挪,不大的沙發讓出一個小小的位置。
“安德烈,過來一起坐吧。”巫曈對着安德烈招手。
安德烈就着蜷縮環抱自己的姿勢看着巫曈,像是在衡量什麼,巫曈知道此刻她需要做的是等待和展示自己無害。
大概過了幾分鐘,安德烈終于動了動,他緩緩起身,因為蹲了一會腿腳有些發麻,站起來時身體有細微搖晃。
“小心。”巫曈瞳孔放大,大跨步上前扶住安德烈手臂。
兩人四目相對,明明是個小孩子,但是看着那雙在昏暗環境下帶上綠色的瞳孔,巫曈心裡确實一晃。
這雙眼睛怎麼好似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巫曈晃神想到。
但是很快安德烈掙脫她的手,警惕的望向門口,有什麼東西來了。
巫曈疑惑的起身越過安德烈的頭看向門,什麼都沒有。
“快走,他回來了。”安德烈一邊推着巫曈,聲音帶着難得的緊張。
“什麼回來了?傷害你的人嗎?”巫曈問,身體不合作的釘在原地不動彈。
孩子和成年人的體力,身高都相差太多,如果巫曈不想移動,安德烈沒有丁點辦法。
推了一會,他放棄了。
定定的看着巫曈說“一會趁他打我的時候,趕緊跑。”安德烈說。
這番話讓巫曈心中一緊。
這麼猖狂?有成年人在場,還要施加暴力?
她環顧四周,看到立在牆角斷了隻腳的椅子,她上前觀察了片刻,腳踩在瘸了一條腿的對面用力往下一踩。
咔哒,這條本就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再次少了一個零件。
但是巫曈手裡多了一個武器。
她手張開合攏,又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除了剛才被安德烈治好的手臂還有些許殘留的疼痛外,其他都很好,特别是椅子腿,就像是量身定做般,很合手。
巫曈連着揮舞好幾下,這才滿意點頭,轉身對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安德烈說“一會趁我和他對峙,你趕緊跑。”
安德烈眼中滿是不贊同和不信任。
但是時間沒有給他們留餘地,門被慢慢推開,從門外飄來一股難聞的酒精味。
像是劣質朗姆酒的氣味混雜着劣質香煙,巫曈聞了一口惡心的緊皺眉頭,往前一步将安德烈擋在身後。
“嗝,小,小雜種,你在幹什麼,還不給你老子端水過來!”很好是家暴男,沒救了。
巫曈眼睛微微眯起,神情嚴肅,手裡的椅子腿又緊了緊。
她側身把安德烈擋的更加嚴實。
門被推來,一道高大頂着天花闆的影子垂落進來,落進房間,遮住大半間房子,遮住巫曈整個身體,襯得她和安德烈像是兩隻柔弱的小鴨子。
“哪兒來的丫頭片子,滾,滾開。”男人手裡握着一隻渾身油污的酒瓶,身上的衣服散發着一股很久沒洗後的酸臭味,其中還夾雜着嘔吐後的味道和酒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