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門大開面朝午後的昏日,銀杏樹枝長到窗前,翠綠綠的小蒲扇輕輕搖晃,鳥群穿梭在日光和樹幹之間,細碎的叽叽喳喳此起彼伏,始終沒一隻能一直停留。
這算是他時日不多中唯一的消遣。
門扉被人推開,是迎送蘇逸的那位家仆,進了門撤下了岸上的茶水,端上來一碗滾燙氣苦的藥補湯放在吳修遠手邊,主奴的日子久了對于這些事稱心應手。
“老爺,蘇編修已離去,是否現在回寝屋?”翰林院學士的府邸很少有人來拜訪,家仆和吳修遠清閑慣了,蘇逸的到來對于吳修遠來說是好事,而家仆隻關心主子的身體。
吳修遠碰了一下碗壁,灼熱的溫度讓他收回了手,攥緊被燙的手指意味深長地問向家仆:“你覺得蘇編修這人怎麼樣?”
“蘇編修?”家仆看到吳修遠的小小動作,連忙把藥碗拿遠些:“謙遜知禮,一表人才屬實不錯,不過還是要老爺的看法,即便再不錯,偏向了不該偏向的人也是無用。”
吳修遠面龐憔悴,幾次想起身已失敗告終,家仆看到了他的意圖貼身攙扶,他舒展頸背同時擰緊眉頭,說得那是一個憂心:“朝廷近日有了風言風語,說這個蘇編修趨炎附勢隻向陳靖示好,這其中的真真假假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就陳靖那财狐之心恐怕别人不知道,到底是攀附還是占為己有我想陛下和我還是能分的清的。”
吳修遠厭倦了官場的争鬥,但朝廷需要他,周璟也需要他,他不得不吊着一口氣。
……
顧家又開始熱鬧了,尤其是沈熙,整個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就連年幼顧辰的也被她早早叫醒,把常挂在嘴邊的年紀尚幼、小兒貪睡全抛之腦後。
吳嘉平一打聽便得知,是顧家的長子顧雲堂要歸家了。
顧雲舟今日倒老實了沒心思再去瞎跑,其實對于他這親哥自卑感油然而生,讀書時比不上,現在經營家産也不如,他深知未來繼承家業的不是他,當個閑散公子也不是不可以。
最怕的莫過于流言蜚語,被說得處處低人一等心裡自然不得勁。
巳時三刻不到,一大串的馬車駛進城門,此時顧家主宅門大開,沈熙抱着昏昏欲睡的顧辰在門口張望,家仆在給馬圈騰位置,井然有序久等到來。
随着門口的大動靜,沈熙快步進,整個人容光煥發難掩激動:“雲堂到了,就在門外。”
收拾過後就到了午時,正好一家人借此一同用膳。吳嘉平初次見到顧雲堂時隻有一個想法:和顧雲舟是截然相反兩個人。
說是不是五官面龐,是感覺,顧雲堂要明顯穩重得多,同樣是顧家的公子,顧雲舟粉面桃花過得滋潤,顧雲堂風吹日曬略顯粗糙,從内到外的直言正色,為顧家奔波這一點顧雲舟的确比不上,家産也理應給顧雲堂。
期間的寒暄吳嘉平插不上話,就連顧雲舟也有同樣的困境,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顧濟華自己破了規矩,與顧雲堂從家事聊到了生意場。
顧雲堂一五一十的彙報,不敢有疏忽:“臨近炎夏,蟬翼薄紗賣的尤為多,包攬了江南地區的商販的貨源,京城的生意也已安排妥當,就等第一批貨物到達。”
“這次在家多待幾日,等時間一過你我一起壓貨進京,貨一定備齊這事疏忽不得,徽州盛産名茶,順帶将徽州的特産名茶帶去打通,京城裡的王孫子弟說不定會慕名而來,有貴人牽線搭橋,這次勢必要做成功。”
顧濟華盤算得認真,有經驗說起來頭頭是道。
“雲舟。”顧雲堂突然叫上了他,顧雲舟擡頭就看見一張笑臉,不常見,笑得欣慰:
“我的賀禮現在補上不晚吧?我已派人送到你們的宅屋,恭祝話我不會說,隻願你們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