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教師老花的嚴重，粗略地掠了一眼，張口便道：“既然大家都坐齊了，那我們現在翻開書第十八頁，學習第三章換心術。”

“阿姐不開心？”

被狗噴了一身的糞，楊婉竹便是再沒心沒肺，也不好興高采烈地對狗作揖。

她恹恹道：“陸池雖然是我從小沒玩到大的朋友，但我相信他的為人，他是不會在别人的面前诋毀我的。”他隻會光明正大地诋毀她。

顧青蓮靜靜地聽着：“所以，阿姐和那位陸公子，是可以說貼己話，互相信任的關系。”

“他鬼點子最多，有些事确實會和他講啦。”

“那阿姐的水大哥呢？”顧青蓮輕聲問。

楊婉竹不曉得顧青蓮在搞什麼名堂，反問：“和水大哥有什麼關系，水大哥也要娶南海的小公主嗎？”

顧青蓮曲解道：“哦，阿姐不想水公子娶南海的小公主？”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楊婉竹還是回答道：“都說那南海的小公主是龍王老來得女，在家中備受寵愛，雖說性子可能任性些，但也不至于到無人敢娶的地步。男婚女嫁，求得是兩情相悅，不過近些年來仙門百家也會通過聯姻的方式鞏固關系。我自然是希望水大哥和陸池，能夠娶到自己真心喜愛之人，而不是成為聯姻的工具。”

顧青蓮擡眸，漆黑的瞳孔裡映着少女的嬌顔，啟唇道：“何為兩情相悅？兩情相悅又有何用？”

楊婉竹可沒心情做魔頭的愛情啟蒙老師，她打了個哈欠敷衍道：“兩情相悅，字面意思，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至于它有什麼用?書上曾經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但現在書上又說，智者不入愛河，愚者互相折磨，可見每個人對愛的理解都不一樣。”

顧青蓮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阿姐是怎樣理解的？”

楊婉竹頓了頓，玩味一笑道：“生欲和占有欲的土壤下，開出的一朵嬌豔的花。”

話說到這個地步，小魔頭總不會再問下去了吧。

顧青蓮好像在拿着一個本子記。

看着他這副小學究的模樣，楊婉竹頭頂的陰雲消散無蹤，忍不住笑道：“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如果，你還有命活的話。

瞥了一眼喝得見底的“霜紅”，楊婉竹不禁感歎：殺顧青蓮的路漫漫啊。

殊不知，顧青蓮另有一番思悟。

他生出一個念頭：他想讓阿姐愛上他。

這個念頭一經滋生，便立刻打消，這世上怎會有人願全心全意地愛他？

可他也很想很想，感受被愛的滋味啊。

老學究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單眼鏡片，這個動作基本上代表着重點學習内容來臨，再配上教鞭在講台上重重一甩，呼噜聲震天的熊赳赳猛然驚醒，一臉茫然道：“啊，天亮了。”

衆人哄堂大笑。

老學究翻了個白眼，用簡筆畫的畫法在白闆上手繪一枚潦草的愛心：

“換心乃上古禁術，考試不會考大家實踐操作，但是它的定義和概念你們一定要記好了。換心意味兩心交換，換心者必須是心甘情願将心髒換給另一者，否則定然面臨失敗。曾有一位魔修為求長生，生剖凡人心髒，最後藥術不成，落得個雙雙慘死的下場。所以看到‘被迫’‘強制’這一類的詞，判斷題都畫叉。”

老學究在白闆上又标了個圈二。

“第二個重點，便是換心者剖心後是否能存活的問題。”

熊赳赳打了個哈欠：“心都沒了，當然死翹翹啦。”

老學究沉吟：“凡事都有例外，若換心者換心後用諸如瀚川那般具有凝血功能的神水浸泡八個時辰，可保三日不死，但三日後依然會身亡。凡事都有例外，也出現過這樣的例子，有一靈力大成的仙修為救丈夫的性命，甘願換心，換心後也并沒有死，成為一大了不起的醫學奇迹，現在她本人至今還在做着換心術的相關研究，有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在課下查找相關書卷，所以——重點來了。”

“在題目中看到絕對性的詞語，千萬不要選。”

同學們忙埋頭做筆記。

楊婉竹記完了，撂下筆心想，誰會傻得心甘情願把自己的一顆心獻出去呢？

若是遇到一個對的人，那也還好，但要是賭錯了，反倒是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用自己的心對别的女子動情，心都該疼碎了吧。

思及此處，心尖莫名一顫。

“阿姐，該喝藥了。”

顧青蓮随手一變，一碗藥湯出現在楊婉竹眼前。

她任命似的捏着鼻子喝下。

還是那麼腥，但藥的效果不錯，每次喝完都感覺胸口的傷愈合的更快了一些，江湖騙子醫術漸長。

楊婉竹瞳孔睜大：“不對，這碗該不會是……”

“是阿姐的碗啊，盛過霜紅的。”

砒霜和鶴頂紅？

楊婉竹騰得一下跳起來，猛沖到茅廁催吐。

顧青蓮端起藥碗，端詳着碗□□疊在一起的唇印，眸光深了深，想到了另一處上。

隻是和他用同一個碗喝東西，她便惡心得受不了麼？

可惜了他的藥，一日一碗血的喂着。

她總是這麼不乖，要不然等看完這最後一場大戲就帶她離開這裡，到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讓阿姐的眼裡心裡，隻有他好了。

好戲即将上演，他已經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