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後的一雙尖利的眼睛散出冷冽的寒光,冰錐般射向海浪中凫水的少女。
誰來了。
便是這一瞬的出神,狂怒的大海得以片刻喘息,楊婉竹幸運地扒拉到一根浮木,不等她扶穩,又一個巨浪打來。
她咽下鹹澀的海水,冷得瑟瑟發抖,口齒打着寒顫,避水決怎麼也念不出來。
“是你……”那聲音又冒出來,帶着遲疑。
“不是我不是我!我路過打醬油的!”
楊婉竹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當時聽到龍淵說漁村已被龍王封禁,她立即疑心水碧的身份,在正義之火的熊熊燃燒下,腦袋一熱就瞬移過來。
腳連地都沒踩着,漫入海水。
“你要殺顧青蓮就殺吧,我不是來救他的,今天天氣不錯,我晚上吃多了出來走一走,我這就識相地走回去啊——”
浮木碎成兩截,楊婉竹失去依靠,僅憑強烈的求生意志在海水裡撲騰着,奈何一隻旱鴨子的持久力始終有限,她連嗆兩口鹹海水,臉色凍得發紫,眼看着要沉下去了。
一條強勁有力的手臂穩穩摟住她的腰肢,她也不管身邊的是條鲨魚還是強盜,連忙撲上去死死抱緊。
“阿姐,你勒得我喘不過氣了。”
楊婉竹閉眼道:“我我我害怕!你盡力喘一喘吧!”
顧青蓮在海水中飄立着,穩如深海礁石,少女手腳并用纏住他的身子,死也不撒手的模樣,像極了要與他同生共死。
水絲飄在臉上,卻不覺得冰冷。
他輕聲問:“阿姐,你怕麼?”
生死關頭,楊婉竹隻覺得此人不可理喻,恨不得朝着胸口打上兩拳。
但目前看來,那個原本想要顧青蓮命的女人,把她也歸為刺殺目标之一了,要是不團結合作的話,恐怕兩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楊婉竹沖着他的耳朵嚎叫道:“我說了害怕你聽不到嗎?你快些捏一個避水訣來,我冷得發抖使不出靈力!”
再不做些什麼,他們就要沉入大海喂鲨魚了。
顧青蓮垂下頭,聲音溫柔:“别怕。”
“什麼别怕,你當你哄孩子啊唔唔!!”
冰冷而柔軟的物什撞入唇瓣,接着探進來一條濕濕的滑滑的——舌頭?!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顧青蓮強吻了的事實。
少年的鼻翼上挂着水珠,漂亮的眸子吝啬地閉上,睫羽狹長,月光傾灑下落了一層銀灰的陰影。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變重,他的喉結在滑動,他的唇被她的唇暖到,他的舌頭狡猾在她的齒間掃探……
她繃緊了身子,雙手想推開他又不敢推開他。
這種時候做這種事,他莫不是瘋了!
與此同時,顧青蓮摟住她的腰肢,一邊忘情地親吻着,一邊海妖般把她勾入海的深處。
水流的擠壓迫使她閉上眼睛,越來越黑,越來越黑,耳邊的聲響也漸漸變低,隐約聽到海底暗流的“咚咚”回聲。
顧青蓮含着她唇,一刻不停地給她渡氣。
楊婉竹明白了他的用意,也不客氣地抱緊了他使勁親,笑話,她會和活命過不去?
海上漩渦驟起,海底則一片甯靜。
顧青蓮沒猜錯的話,那個名叫水碧的女人應該用某種靈器為眼,制成一座巨大的法陣,目的是将他困死在此處。
海底,一顆鲛珠熠熠生輝。
黑色的魔氣在顧青蓮的身邊環繞不散,鲛珠有靈一般地向後動了動,想跑哪有那麼容易?
顧青蓮勾了勾手指,黑色氣息引向鲛珠。
在心中默數三下,黑氣刀刃般成功将鲛珠斬成兩半,與黑色的氣息融合之後,重新回到顧青蓮的體内。
他腰間的長發肉眼可見地長長了一些,墨發垂腰,發尾染着些許血紅。
鲛珠被劈開的一瞬間,海上層層烏雲的背後發出一聲尖銳的哀鳴。
那個名叫水碧的人從天而降般滾落在地,洶湧的潮水已經褪去,到處都是廢墟,她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口中血流不止。
黑氣鈎子似的朝她擊來,她帶着不甘心,在夜幕中消影無蹤。
黑氣似乎并不着急索她的命,狩獵般漂浮在海平面上,重歸平靜的海面波光粼粼。
烏雲散了,一輪皎月在海心照鏡,同時也照到海邊擁吻的男女。
顧青蓮眸色一深,用力箍住她的腦袋,吻得肆意。
楊婉竹始終不敢睜開眼睛,還以為仍在海底求生,順從地仰了仰脖子,心中胡思亂想:這家夥從頭到腳都是硬的,偏生這根舌頭,泥鳅似的軟,撩得她口齒酥麻。
“阿姐,用心些。”
楊婉竹脫口便道:“我哪有不有心了,我不僅用心而且用力了呢诶?我怎麼能說話了?”
一根銀絲近距離懸在二人的唇間,纏纏綿綿。
顧青蓮:“噓。”
他低下頭,又去尋她的唇。
楊婉竹哪裡肯依,忙偏頭躲過。
他的唇齒遽地撞在她的小巧挺立的鼻尖,鼻尖立刻泛起一片粉紅。
她被撞得鼻尖發麻,眼淚忍不住往下掉,說話斷斷續續的,十分吃力:“你屬狗的啊顧青蓮,哎呦,我說起話來舌頭都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