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徵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厚厚的兩床大棉被。拜它們所賜,他恢複了人身該有的正常體溫,很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好覺,身子懶懶的,竟有些貪戀這久違又陌生的安逸。
床頭一盞燈籠,散發着溫暖的黃光,将他蒼白的臉也映出幾分暖色。靠近床的書桌上,放了一個陶盆,盆裡種了一株蘭花。窗戶半開着,夜風夾帶絲絲縷縷的蘭香混合着食物的香味鑽入鼻孔,不遠處的方桌上還放着一個瓦罐,那股令人垂涎的香氣來源。
這不是他的屋子。
祁徵掀開被子翻身坐起,這間屋子,他昨晚還來過,幾個裝靈藥的瓶子還東倒西歪的放在桌上。
他揉了揉眉心,走出屋子。
因為床被占了沒地方睡覺的祁羽正在靈田裡刨地,她現在一點也不困,反倒特别精神。
之前沒有靈氣的時候感覺不到,現在她發現了很多以前沒有留意到的細節,正在快樂探索。
比如手裡這把鋤頭,它其實不是個鋤頭,而是個法器!
往鋤頭裡灌輸靈氣,不僅節省力氣,還可以感覺到,鋤頭與靈田的靈氣相互震蕩,傳來輕微的酥麻震感,靈田的靈氣被震成了絲絲縷縷的細線,這種遊絲狀的靈氣非常利于植物吸收。
又比如,種子。每一種靈植的種子也都蘊含着靈力,播種完成後施放一次施雨訣,甚至可以聽到種子破殼而出的,那種令人愉悅的,生長的聲音,妙不可言。
更值得一說的就是施雨訣了,之前隻會死念口訣,喚出巴掌大小的雲朵,現在配合調動身體裡的靈氣施放,經過她這一晚上勤加不懈的努力練習,已經可以喚出三分地那麼大的雲了,半個時辰就能給整片靈田施完雨。
祁羽興奮不已,而且她還發現自己好像擁有了夜視功能,在黑暗中也可以清晰視物。
不僅如此,她的各種感官也得到了強化,聽覺,嗅覺,還有對身邊事物的感知能力。此時祁羽就感覺到了一股很強大的氣息正在靠近自己,像淩冽的風裹挾着冰雪,她回過頭。
“小師兄,你醒了,睡得好嗎?”祁羽半彎着腰,胳膊搭在鋤頭的長柄上,沖着他笑。
祁徵站在靈田的最邊上,沒啃聲,卻突然擡手,靈田上方迅速凝聚了一團沉甸甸烏壓壓的黑雲,覆蓋着整片靈田。祁羽驚訝的擡頭,雪花紛紛揚揚落下,落在她的頭上,肩上,她幾步跳了出來。
“涼草生長在北荒之地,耐寒喜陰,隔三日施放一次落雪術,輔以木系法術,可以加快生長。”祁徵一邊施術一邊解釋,聲音清冷。
同是借助自然之力,術卻高于訣,術之上還有咒。以祁羽現在的修為,還不足以施放術,不過她的關注點并不在這上面。
她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小師兄竟然說了一二三四五……三十五個字!比他之前對自己說過的所有話加起來還多!
夜深人靜,漫天飛雪,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負?祁羽撩了撩額發,突然一本正經道:“小師兄,你知道我想吃什麼嗎?”
“什麼?”祁徵微詫,突然的轉折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想癡癡的望着你。”祁羽雙目含情,擡頭凝望。
就像所有被土味情話撩到的人該出現的反應,祁徵呆了。
面上不動神色,心裡卻慌了神。
他潛心修道數十載,鮮少出門,妙音山又沒有女眷,日子過得比和尚還清心寡欲,從來大家都是有事說事,無事退朝。
跟大膽張揚的妖修相比,人修總是含蓄的多,他久居凡洲,習慣了這裡的風土人情。就算偶爾在山下行走,那些年輕女修們也隻是含羞帶怯的偷瞄,扭扭捏捏不敢上前,又何時受到過這種撩撥。他僵硬的轉身,連聲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兩步并作三步落荒而逃,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哈?反應這麼大。”祁羽自言自語,末了又覺得好笑,小師兄也太清純了吧?
然去峰的冰洞裡,祁徵一人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