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羽坐在餐桌前,像是被抽了魂似的一動不動。他緩了好一會,紊亂急促的呼吸聲逐漸平複,劇烈起伏的胸膛也緩緩平靜下來。
他看着一桌的飯菜,越發覺得最近的一個月有多荒唐可笑。他把手機揣回到兜裡,起身從後面的小倉庫裡拿出一個灑水壺,接上滿滿一壺水。
他像是看不見屋外的天已經全然黑透,和無數次白天重複過的那樣,右手拎着水壺,從屋裡的一株老樁雪松開始,一盆一盆地澆過去。
待到後院,澆完兩盆大的綠植,水壺裡的水也見底了。
他走到後院的角落,背對着不遠處的攝像頭,擰開水龍頭,把水流調到适中。随後從兜裡掏出手機,熟練地輸入一串手機号。
剛撥出去幾秒,電話就接通了,他單手拿着手機紋絲不動,手機裡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響。
等到面前的水壺滿得完全溢出來時,他才輕聲道:“按之前定的,安排下去吧。”
酒吧的包間裡,江奕被莊慶堯牢牢盯着,一杯接一杯喝着威士忌。他喝得腮幫子都酸了,喝水都不帶這麼喝的。
面前的小白臉還在不停開酒,桌上都快擺不下了。趁着江奕酒勁上來,這個叫毛毛的小白臉整個人都往他身上貼,雙手也逐漸放肆起來。
說起來還得怪莊慶堯這個蠢貨,點仨人自個壓根顧不過來,剛進屋時,毛毛還以為是一人陪一個,一眼就盯上了江奕。
直到莊慶堯說都是陪他的,毛毛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但他完全沒想放棄這到手邊的機會。莊慶堯早已左擁右抱,要是再加上他,仨人争一個,累夠嗆都撈不着機會。
稍一思忖,他還是把目光放在了江奕身上。剛開始他看江奕臉色不是很好,也不敢太過火,一直在顧揚和江奕之間打轉。
直到快後半夜,包間裡熱火朝天的,幾人玩骰子玩得不亦樂乎,啤酒都開了近十小箱,毛毛這才大着膽子想勾江奕。要是榜上江奕,哪怕待上一年,賺的錢都夠他小半輩子不用愁了。
“七個!”莊慶堯左手捂着自己的黑色篩盅,右手誇張地比了個“6”。他面色泛紅,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興奮的,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江奕單手夾着根煙,白色的煙霧緩緩上升,遮住他大半邊臉。他一邊往嘴裡遞煙,一邊手指朝上,在篩蠱上比了個手勢,淡淡道:“加一個。”
毛毛在他面前擺上剛啟開的第四瓶啤酒,顧揚面前擺着三瓶半,隻有莊慶堯運氣絕佳,喝得最少,不然按莊慶堯的酒量,這會早歇菜了。
因此今晚莊慶堯的情緒異常高漲,說什麼都不肯放他們走,非拉着他們要玩盡興,看着頗有要通宵的架勢。
顧揚喝了口酒,蹙着眉頭往嘴裡遞煙,壓下胃裡難受的勁,同樣做出加一個的手勢。
轉了一圈,一下子就到九個6,莊慶堯有些騎虎難下,他思索着剛才最開始的時候江奕和顧揚加的什麼數字,結果完全想不起來,不過估摸着不是六。
他緩緩提起面前篩蠱的一角,往裡瞟了一眼,一共就一個六。他當機立斷掀開蓋子:“開開開。”
江奕和顧揚對視一眼,極其細微地朝對方點了點頭,紛紛打開面前的篩盅。
莊慶堯抻着脖子往他倆的骰子上瞟,第一眼心裡就涼了半截——江奕就有仨“1”和一個“6”。他緊接着看向顧揚,得嘞,喝吧。
等江奕被發酒瘋的莊慶堯按着喝完酒,都快到大半夜了。他站起身,有一些輕微搖晃,但還有意識,胃裡撐得他快吐出來了,他隻好擡腳朝衛生間走去。
他走進衛生間,剛想随手關上門,門卻在他身後彈了一下,毛毛仗着身形輕巧,靈活地鑽進來。
他沒來得及反應,毛毛直接半跪在地上,擡起頭露出最好看的角度,盈盈地看着他:“江少,我幫你。”
不得不說,這小白臉是有點資本的,一雙眼睛大得像是能滴出水來,皮膚白皙身量纖瘦,柔柔地跪在地上,任誰看了都會多看兩眼。
江奕把手裡的煙往嘴邊遞,毛毛以為他默認了,擡手就想解他褲腰。
“滾出去。”江奕煩躁地抽了口煙,轉身不再看對方,“麻溜點,别讓我說第二遍。”
毛毛剛升起的欣喜再次落空,他看着鏡子裡江奕不虞的神色,不敢再磨蹭,爬起身出去了。
“走了,不早了。”江奕回到座位上拿起外套,朝屋裡倆人擺擺手,“我先回去了。”
“诶,我手氣剛回來點,這都不到12點,你着什麼急啊。”莊慶堯擡手看了眼表,語氣頗為不爽。他連輸三四把,剛赢回一把江奕就說要走。
“不玩了。”再玩下去今晚肯定回不去了,也不知道柯洛羽睡了沒,萬一還在家裡等他。
江奕沒想到自個也會有惦念家裡的時候,其實他一直以為柯洛羽會給他打電話什麼的,這樣他接個電話就能順理成章地回家了。
按柯洛羽平時的黏糊勁,怎麼着也該催他回去了。沒想到都這個點了卻絲毫沒動靜,他心裡空落落的,越晚越覺得不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