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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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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位于重熙齋之東,掩映于茂林修竹,煙霭冥冥之間的青楓館,是一座面闊三間的卷棚歇山頂館舍,依因館前左右植有的兩株青楓樹木而得名。本是作客舍之用,後在沈欽離府出走後,其父為其挑選的新婦林雲娘即不顧府人勸阻兀自搬了進去。

又因林雲娘在寂寞聊賴之際,常常倚楹癡望,以至天明,而自塗有‘倚楹至旦’四字。業在母親去後,沈淙取其母遺筆,制作匾頭,以寄哀思。這才有今日的‘倚楹館’之稱。

州橋沈宅也原樣搬照了過來。

沈淙翌日晨起盥洗過後,即經由重熙齋東側院牆月洞門而出,穿過幾道曲折遊廊,跨過塘上小石橋,再沿着蘭草斜出的欹斜小徑,來到倚楹館前時,見兩隻玄鳥正停在匾額上。

許是為他這不速之客所驚動,那兩隻玄鳥立撲動雙翅在繞梁飛了兩圈後,就即消失在晨曦的暮霭中去了。

他的目光也從那一對玄鳥身上收回,再落回匾額上的‘倚楹’二字上。

這二字自非母親遺筆,而他從那筆迹的微末區别中,亦可猜得這是何人所摹仿。

确是比他那仿臨那‘館’字,相像得多——

而此摹仿之人,竟将他那并不甚相像的‘館’字,也依樣描摹得一般無二。

沈淙看着也是不禁輕輕一笑,擡步踏上三層階石,邁步走進倚楹館内。

倚楹館内格局至為簡約,由幾扇截間格子分出三塊區域,其西為書室,其東為寝室,中為廳室。

其間陳設也甚為簡單,除去必要的床榻桌凳幾案之外,唯可說道之處,便是書室南向漏花窗下那張蘅蕪七弦琴,與寝室四平桌前那張山水三條屏。

那蘅蕪琴是母親出閣時從家裡帶來的,其上承載着他們母子二人為數不多的溫馨回憶。

不然,應當是三人。

還有阿妩。

隻阿妩比他有天賦許多。

母親如是說。

雖說他那琴技既不得母親十中之一,也全比不得阿妩,卻也是他難得可附庸風雅的技藝之一了,不若他就與阿妩無一可應和相與之事了——

而那山水屏則是阿妩使人移設來的,與他寝室床榻前那圍屏,幾乎是差不多時間張設的。

其屏芯風景也都是阿妩親手畫裱的。隻這三條屏裡風景,并不似他寝室内圍屏時時更換,從來都是那春光明媚草長莺飛之景象。

還道如此,母親就可一年四季都觀得明媚春景了,也免得因外間秋荒冬敗之境,生出聊賴孤寂之情了。

實則不止屏風,這其間的許多物件都是阿妩張羅擺設的,譬如高幾低案上那香爐古玩瓶花盆栽等物。

母親于此一向都是意興索然的。

将一邁進來,就有水潤潤的清芬香味撲入鼻中,卻是那幾案上插花盆栽散發出來的。

沈淙定目看時,方大約分辨得,那瓶中插花乃是辛夷、紫荊二樣,而盆中栽物則是金盞子、常春藤兩樣。看那新鮮豐茂的模樣,顯然是新采摘來的。不消問,也隻有阿妩有此等心思妙手了。

這花草都是從館周園圃中采來的。原本也是阿妩種植的,園圃内四季植物都有,也如那屏風一般,都是取‘一年常春’之意。依是因讓母親目之所見,鼻之所聞,都是明媚春景。

那些花名,也是阿妩在栽種時,教他一一辨認的。

沈淙輕步走到身左側的寝室開門時,寝室以内的大緻格局陳設,以及他早早就從檻窗看到的隐約嬌娆身影,都能在此時看得完全了。

阿妩來沈府時,就常與母親住在這寝室裡。

也隻有阿妩在這裡時,他才能從母親面上見得甚難見到的歡愉笑意。

看着她們那樣歡洽地言笑談閑,他的心上也是說不出的愉悅,若要細究,其間還存着一絲欣羨。

隻因那是他從來都做不到的。

那時的他直想着,若是,若是阿妩能永遠地留在這裡就好了——

母親想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因在一次教他撫琴時問他,“九郎,阿妩與我們沈氏如何?”。

“好!”

他重重點頭又道,“很好!”。

母親又道,“那我們沈氏回報的方式,能是讓這樣好的孩子,将來淪為罪人之婦麼?”。

他頓時呆住了,目色怔怔地看着母親。

而母親隻是容色平淡地撥弄着琴弦,口中卻一字一頓與他說,她将阿妩一作女兒疼惜。

也隻是,女兒。

他思考了很久,最後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說,兒子明白了。

此刻噴薄而出的朝陽分明已穿破暮霭,用它溫暖的光罩滿了這座館舍,可他仍覺得身上發着難耐的清寒。一如他記憶中每次邁進這倚楹館中時一樣。

這清寒直到在聽到那道熟悉的言笑聲時,才稍有一點緩解。

沈淙在側目看時,正見白微将她肩頭那順滑青絲挽起,在頂上結成同心髻,而阿妩正不知拿着什麼對鏡描畫妝容。

如今的他不再是罪人了,那是否可以——

他很想問母親,可母親再不會回答他了。

恍惚間,他又似是看見了曾經母親在給阿妩梳理鬓發時的幽微景象——

沈淙本想從那幽微景象裡看清記憶中模糊的面容,可不論他如何努力,仍是徒勞無功,索性也就放棄了,隻将注意力放到眼前之人身上。

而眼前之人身上,都為從那漏花窗窗格裡透進來的斑駁陽光,照射得滿是幽靜溫暖的光輝,讓他遍身清寒漸漸散去,周身也慢慢溫暖起來。也并不願出聲打擾這景象,因就隻是站在門口靜靜看着,直到白微發現他吃驚地叫了一聲,阿妩也在此時轉過頭來——

因将才謝妩身子是微側着的,沈淙從那面雙鸾葵紋鏡裡看到的面容并不真切,直在此時才看清她兩邊臉頰上竟有鮮紅的傷痕,不禁吃了一驚,邁進一步,急聲問道,“如何傷着了?”。

室内之人一時顯然是都怔住了,半晌才從隐隐浮泛着香粉味道的空氣裡,傳來一句笑語,“你沈澤川也太不解風情了——”。

而這一句,既非是白微,更非是謝妩,而是從隔出暖閣間出來的不速之客——譚抒。

這不速之客還且先于沈淙相問,就說出了此行目的——是替他那大兄來看他是否醒轉的。

隻卻來時沈淙好巧不巧地仍未‘醒轉’,也就駕輕就熟地轉來了謝妩所在的倚楹館。她們這幾日已是分外熟稔了,隻卻沈淙不曾知曉。

因是白微手上忙着,這才讓譚抒幫忙尋取暖閣儲箱裡的青黛出來。

其人既是隐身在暖閣之間,沈淙自然也就并未察覺到她的存在。

這還又問詢了沈淙幾句身體如何的話語,其後才歎吟得一句,“嬌慵未洗勻妝手,閑印斜紅。”又再不乏揶揄地與他道,“這可不是傷痕,而是斜紅妝,又作曉霞妝。”。

這故事本出自五代南唐張泌的《妝樓記》,其中言說,魏文帝曹丕宮中新添了一名宮女叫薛夜來,文帝對之十分寵愛。某夜,文帝在燈下讀書,四周圍有水晶制成的屏風。薛夜來走近文帝,不覺一頭撞上屏風,頓時鮮血直流,痊愈後乃留下兩道傷痕。但文帝對之仍寵愛如昔,其他宮女見而生羨,也紛起模仿薛夜來的缺憾之美,用燕脂在臉頰上畫上這種血痕,取名曰“曉霞狀”,形容若曉霞之将散。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一種特殊的面飾——斜紅。

沈淙這方聽明白後,也是不由好笑道,“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典故——”。

目光順勢瞥了一眼譚抒手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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