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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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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将謝茶表拟了,禦賜鳳茶豈能白飲?”那行卷藝業策文終能入得先生眼目,此行大要之事總算是了完了,哪知他還未來得及松上一口氣來,就聽先生這般言道。

這卻也是慣例了。

這許多年來,先生與皇帝之間來往的所有策疏牒表,幾乎都是由他秉筆寫就,至于他老人家,就隻稍加‘過目’,轉即‘呈上’。

起初,還且略加潤色修飾幾語;到了後來,便連‘過目’,都懶于‘過目’,就隻讓他自主決斷就是,再讓蓬生替他遞送上去。

至于這等謝表回文,更是全不經手沾手。

時人依因皇帝時常問策于牛溪山,而将先生稱譽為‘白衣卿相’。

但若依此來言,實在不能不說是‘枉擔虛名’了。

沈淙雖很想說一句,“我卻并無飲得一口,隻侍奉你二老飲了——”卻還是兀自忍耐下了,隻安坐下來,執筆将那謝表寫了,再呈遞于先生過目。而謝循就隻是一擺手,“蓬生,明日與譚廷憲去。”又道,“将餘下茶餅子細包好,都給你小沈師兄帶回去。”。

“早知先生要如此說”蓬生笑道,“已為小沈師兄預備好了。”又讓其弟麻生現去後罩房取來。

沈淙因想着每回禦賜之物,都為他全數帶走,獨叫他一人領受恩澤,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大師兄與六師兄倒還罷了,每每隻說是“我們也品鑒不出個好壞,白白糟蹋了這等好物,都與你拿去,和同家人分享,才是道理。”。

一如大師兄之霸道,六師兄之堅韌,他從來都是無法推拒去的,可四師兄畢竟不同,即道,“也與四師兄分一半罷?”。

此話說得他謝循如何偏心眼兒似的,一望全心都在那書冊,甚或都無注意到這邊談話的人道,“你且問他,要是不要?”。

“要什麼?”夏隐将其間一本書冊上折角細心鋪展平整,半時才發覺這嘈雜話語之中,似是與他有了那麼一絲關礙,轉即以為是先生忽而變卻了主意,這幾本書冊又不肯給他了,登時緊緊将書冊抱住,冷臉橫眉道,“你都已給我了,怎還帶往回要的?”。

“如此言而不信,何以為人之師?”

謝循氣得直是無語,“誰要往回要了?”見其頓時松下氣來,也是甚為無奈道,“都是看過數遍書了,你這再拿回去又是何必?我總也無限制你來書閣之次數——”。

“這與你無幹。”“何論,在我的枕籍齋,與在你之千卷閣,能是一樣麼?”

“都随你就是了。”謝循扶額歎息,“你小師弟說是要分你禦賜茶餅呢,你是什麼意思?”。

夏隐直言道,“此等費事之物,我才且不要。”。

“我從來就隻飲清水,既是易得,又是便利。”

“便是他人點好,送與我面前,也并不愛飲。将才那盞,還讓與蓬生飲了。”

“小七都皆拿去罷。”

既是如此,也是情不可卻,沈淙也隻有收下,“多謝先生,多謝四師兄。”。

謝循稍一颔首,随手布了一道棋;夏隐面上略地一動,“這些都無什麼緊要的,隻莫忘了我的書就是。”。

沈淙笑着應諾。

謝循詫異問道,“什麼書?”聽沈淙說了,才無奈笑哼道,“你這囤積成癖,聚斂成性之子,竟都聚斂到複郎身上來了?”。

夏隐果斷回駁道,“是小七自主說的,又非是我強要的?”。

沈淙認同地點頭。

“得,倒是我多言。”

幾人如此談閑說笑一時,時色漸漸迫近黃昏,扶微院的管事謝扶過來傳話,說是家宴已排布好了,請他們即時過去。謝循因讓他們一同過去赴宴。

夏隐直道是明日還要去霜台上值,即時就拜辭而去。

林靖也道是神思倦怠疲乏不堪,這就想歇下了,也就不過去了。等到謝循先行出去,沈淙還且又問了林靖一句,“你當真不過去麼?”。

林靖并未言虛,他已六十有三了,這把老骨頭實在不如從前那般能折騰了。在京中輾轉憂勞了這數月,身上的陳年舊傷又複發作起來,這一時也是有些挨不住了,卻也怕讓他這孫兒憂心,就隻強作出個精神矍铄抖擻的樣子,“都多大人了,還要老夫陪着你去見嶽父嶽母不成?”。

他果是就不該問這一句,“看你老這樣子,也不像是個‘神思倦怠疲乏不堪’的——”隻是不願同他去罷了,“你歇着罷,我過去了。”。

家宴擺列于笃意苑依水而建的二層小樓,翠微樓的望月台之上。

這翠微樓,乃是謝因因聽聞儲氏女有觀月之好,而在迎娶妻子以前親自設計建造的。

其中翠微二字,正是謝儲氏閨名。

沈淙跟着先生從扶風院出來時,長空還是柔和的霞色,天色還是淡薄的青色,一路經由花石亭閣,走到翠微樓下時,四野已都是蒼茫迷朦的暮色,冉冉升起的一鈎新月,沉浸在一池碧水裡,四周是難以言喻的安靜。舉首看時,正見望月台上,一道颀長身影反剪雙手,面向東南站立着。

看那玉帶紫袍之身服樣式,除卻權侔于宰相的樞密使之外,又能是何人?

見謝樞使也已看到他們,卻也并未出聲言語。

沈淙自不敢待其相問,整冠理衣罷,提袍拾級登上月台,再快步走至跟前,先行官禮,“荥陽沈淙,參見謝樞使。”待是讓起,再行家禮道,“晚生沈淙,拜望謝伯父。”。

“不是,師伯,倒是,伯父?”

謝因心中雖是玩味,面上但不作色,本想晾他一晾,哪想卻為妻子‘幹亂’,“你在這處擺甚架子,還不讓人孩子趕快起來!”。

謝因仍是撐着不言語,沈淙也就不敢起來,隻稍地擡頭,也隻見得半點鳳鞋與半幅翠裙,猜測着應是阿妩的母親,忙地再一執禮,“沈淙見過謝伯母。”而後便身不由己地,為謝儲氏使身邊的霜蟾硬拉了起來,“好孩子,起來讓伯母看看!”。

沈淙為謝儲氏端詳審視得窘迫不堪,而他那先生早已落座席間,全不管顧于他。阿妩也且不在其間,一時隻覺手足無措,孤立無助,微微垂着的頭顱,也在謝伯父一句“擡起頭來”後,直與謝伯父相對相視,手上身上登時騰出冷汗來——

都言看人相面,一取儀表氣度,二取精神清濁。

謝因凝目細觀這青年少刻,但見其儀表堂皇,英英玉立;其精神面貌,更是如朝日東升,輝輝皎皎;如秋月懸鏡,明明潔潔。

心裡暗哼得一句,卻也難怪義安與阿妩,都對此人稱賞有加。

可稱賞有加,又能如何?

不過一膽小如鼷之小丈夫爾,耽誤了他家阿妩這許多年不說,還且幾為他沈氏興複賭上一生幸福,這卻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都無法作忍的,因就隻是聲色不動地冷言相看着,也是有意下馬作威的意思。

“豈有空口拜谒的道理?”

謝循也即覺出氣氛異常,即叫蓬生捧了茶具過去,笑着替其解困道,“與你伯父敬茶喝——”。

沈淙即時聽命,可捧了茶湯,也并未有何分别,謝因仍是全然不接。

直過了一刻鐘,謝循見其手臂都是不穩,才且近乎求告的口吻叫聲,“兄長——”。

謝儲氏也居中說和,謝因終于肯将茶湯接過,也并未就此飲下,而是清冷聲色,直呼其名,“荥陽沈淙”。

沈淙忙地應道,“晚生在,謝伯父請說。”。

“要我喝下這茶也不難,你隻須回答我一個問題就是。”

沈淙也知此問為何,仍自立身站直,斂容正色道,“謝伯父請問”。

謝因沉吟片刻,“你對我們謝氏,究竟是如何想的?”。

謝因這話問得隐晦,直道是謝氏,卻任誰也聽得出,言指的是女兒謝妩。

他們這簪纓世家,名公钜卿,總還不至于到向别人乞親,抑或是逼親的地步,“我如今就要你一句實話,準話。”。

沈淙自知謝伯父此問為何,将要出聲回答,又聽,“請你照實說,我并不逼你。”。

目光卻并不看沈淙,直從他身上輕輕掠過,而轉向池館林立夜煙彌漫的遠處,“我自知曉,這世上有些事情,從來強求不得,但我總得知道你的真實心意,方才能做出之後的決斷。”。

“伯父、伯母,”許是為這四周的幽微清靜襯得,沈淙的聲色竟是分外低沉,然卻甚是鄭重,“沈淙想阿妩,是卿相之妻,而非罪人之婦。”。

這倒是除卻謝因意料,又見其目色清瑩懇摯,神色鄭重笃誠,隻似是真心誠意之言,并非是為他吓唬出來的虛應說辭,因是就好生怔了一會兒,才道,“你再說一次”。

卻是因目光一移之間,不意正見一道清麗身影,不止何時登上的月台,提着裙擺的手,此時還且未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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