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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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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淙振纓聞聽目中皆是倏然一震,繼而互相看觑一眼,又再看向那王韶,卻聽其聲色坦然道,“這方子并無問題,可能将那藥拿與我看看?”。

顧氏因将那半碗藥湯遞了過去,那王韶端在手裡,湊近聞了一聞,又舀起一勺,再嗅了一嗅,後用舌尖舔得一舔,繼而道,“這藥不對”,又問,“熬藥的殘渣在何處?”。

三娘忙去外面取了進來,那王韶又在那殘渣裡翻了翻,又撿起一點搓了搓,放在舌尖嘗了嘗,才将藥鍋還給三娘,而自吞下一粒丸藥道,“此方藥物品目并是不錯,隻其中藥物是為僞藥,你們系從何處取的藥?”。

振纓因說是至近的一所小藥房,那王韶聽言倒是并無意外之相,甚或都不再向下繼續索問追詢,隻道,“日後不要在縣裡取配藥物了,因叫伯父去京裡抓取了就是,未能取來之前——”說着就将身上那整瓶丸藥遞向楊氏,“就先用這個,雖是效用有限,總還無性命之憂。”,因又再向楊氏說了此藥用法用量。

沈淙聽得半晌,因将身上太醫丞徐蘅與他的金瘡藥取與這王韶看道,“觀文兄,此藥是否用得?”。

那王韶定定看了沈淙一時,接了藥過去子細看了道,“此藥甚好,隻卻——”。

沈淙亦知他要說甚,先行截斷他的話道,“隻若有用即好,其他并不緊要。”。

那王韶會意,隻将其給了楊氏,再叮囑了幾句,又待了一時,便道是要回去當值,就要告辭退出。

沈淙因覺其似是有所隐瞞,出于詢究好奇之心,因讓楊氏顧氏自做事,自送了王韶出來,卻不想其于他言談之事,隻是緘口藏舌沉吟不語,很快就即告禮離去了。

了無所得的沈淙因就要回去時,卻見那院牆跟下竟立着一童兒,看其身貌,不過十二三歲模樣,頭上胡亂梳着兩個髻兒,上身穿着件葛布對襟短衫,下身穿着件犢鼻褲,腳上踩着雙草鞋,短衫下露出來的半隻手臂上滿是淤青,手上拿着根不知從何處來撿來的樹枝兒,手足臉兒都凍得紅通通的,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沈淙望得将眉輕輕一蹙,将才上前兩步,還未來得及問話,那童兒忽而一抹臉上鼻水,扔下手中樹枝,一溜煙就跑了,他不免就是一愣,問身側的振纓道,“我長得就這樣可怖不成?”。

振纓隻笑道,“許是振纓長得可怖。”。

沈淙聽得不禁一笑,因就走至那童兒先才站立地方時,才道牆根底下那一片雪地上,都有為那樹枝劃出的痕迹。

雖為漫天飛雪遮蓋地并無法分辨清楚,也知是字迹,此時隻從中追詢出一句,“父子笃,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

竟還是《禮記》中字段。

沈淙不免微微有些吃驚,不禁轉目望向那童兒消失方向,看了好一刻,才又轉複進去,因聽他描述時,那周矩妻子顧氏因才一扶額道,“我怎将時哥兒給忘了。”。

因聽顧氏說時,才道那童兒名喚顧時,年十四,是與周仇鄉毗鄰的顧家村人,也是顧氏娘家族侄。其父母皆是纥字不識的睜眼瞎子,偏且其幼子——其上還有一長姐——酷愛讀書,其父不願送其去縣學,顧時就悄悄摸進縣學裡,躲在窗根下偷聽,教谕趕了幾次仍是渾然不聽,就叫學吏扯到了顧父面前,為顧父好一頓打後,就也不去了。

周矩見其好學可憐,就将他的書籍借于顧時看,并同指點幾句,顧時因以先生相稱。隻那借去的書籍,為顧父發現後,又是一頓好打不說,還一把火将那書籍全燒了。

周矩也與其理論不來,隻得忍耐下來,就隻讓顧時在他家中看就是。隻在顧時沉迷詩書,幾日不着家之後,顧父就尋來了周家,将周矩大罵了一通,直說是莫得将他兒子也教成了他這樣的窮酸措大,又全不顧周家衆人阻攔地,将顧時踢打得幾乎奄奄一息,又自拖拽了回去。

自那以後,周矩也再不敢讓顧時來他家了。隻還是難耐心疼憐惜地,偷偷與了他書,讓其出去放牛時觀看,并叫其千萬藏好了。

周矩獲罪刺配以後,與其妻顧氏道,他窩囊潦倒一生,所有者惟隻那幾本翻爛的經書而已,以後于他也無用了,就與了時哥兒看罷。又叮囑不要一次全予,看完一本,再予一本。

又道,這經書于這一世人生到底有益與否,他也無法知道了,可這是他這窮酸措大唯一留下來的,至若其他的,就由時哥兒自己體會去罷——

顧氏因遵從其夫之意,每每與顧時換書看,今日也是如此,卻在進來時,正逢二叔周勤病重,一時忙碌起來便就忘記了,也隻得下回再予他了。

至得傍晚,周勤方才醒了過來,隻吃了二三口栗米粥,就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沈淙因想着他們居住在此,隻會使得周勤無法安生養病,他們合家無法好生休息,心中計劃着待得周遊回來,與其道了别,他們就去縣裡投店。

卻不想時刻早過夕食,仍不見周遊回來,适時楊氏已有些心急,沈淙因就勸慰了幾句,直到了戌牌時分,仍是不見其身影,沈淙就讓振纓去村口看看。振纓直等到亥末才回來,也未能等到周遊。

諸人忐忑地合夜未睡,坐等到天亮時,楊氏因說是要去縣衙裡問問,沈淙就讓振纓陪同着去,他留在這裡看料周勤。

沈淙在家直等到中午時,也并不見人回來,也就有些坐不住,正要出到門外看,半顆小腦袋忽而從門口悄悄探了進來,卻不是昨日那童兒還能是誰?隻怕是來要書的——

沈淙隻怕再将其吓走,因就未敢再動。卻不想如此,還是讓那顆腦袋,在看見他後又縮了回去,沈淙見其又要跑開,無法隻得低喝了一句,“顧時!”。

顧氏聽見動靜也走了出來,見是顧時,就又進去取了本《爾雅》出來,見其情勢就給了沈淙。

沈淙從門隙之間果見其停住腳步扭轉過頭來,卻也隻是一刻,就又要跑了,隻得急聲道,“你要的書在我這裡。”。

那顧時聞言就再不動了,在門外猶豫了好一會子,才又轉回門口來,卻也并不進來,隻在門口伸出一隻手來,也不說話,就直直那樣伸着。

沈淙不禁失笑,輕緩走上前去,将《爾雅》往他手裡一放,那顧時正要抓了跑時,卻又為沈淙收手拿了回去,顧時不禁疑惑地瞅向這人——

沈淙這時方才看見那小臂又添了新鮮傷痕,因看得心上一揪,半時歎得一口氣,将書與人道,“若有不通的,可來找我詢問。”。

顧時眸中一亮,向院内指了指,沈淙怔了瞬刻,才道他是問,是來此處尋他麼?稍笑得一笑道,“你日後會知道應來何處尋我。”。

顧時愣了一愣,而後點了點頭。

“可想去縣學麼?”

顧時聞言身上莫名狠狠一顫,思量半天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沈淙從身上摘下一顆镂空的純銅香球道,“将來憑了此物,去提學司找一位姓顧的提學,他會收下你的。”。

顧時卻既是不應,又是不接,隻一指沈淙。

沈淙明白那大約是要他‘收’他的意思,因即笑得一笑,又将袖中尋常備着的跌打藥膏,并同那銅香球一同塞到顧時手裡道,“若隻簡易答疑,我還能勉力為之,隻卻不足為人師。”。

顧時兩隻眼珠轉了兩轉兒,而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大概又覺得不夠,因就跪下來連叩了幾個頭,才又抱着書,一溜煙跑走了。

沈淙再度轉回屋中,因說起顧時全不說話,隻疑其是啞兒,顧氏卻道,“這卻不是”,歎了口氣又說道,那孩子從來不愛吭聲,便是每每為他爹打得半死,都全不吭聲,隻是生生挨受着,也是因此更即往死了打,誰人也無法攔住。總是旁人家中事,他們這些外人,總也無法摻和什麼。

“也就與矩哥還說得幾句”,又即一笑道,“說來也是有趣,他爹那樣打他,時哥兒倒也不見如何害怕,反倒是炬哥隻将臉一闆,時哥兒就為唬住了,直是連連認錯——”

沈淙聽得也是一笑,心中想着這顧時也當是個倔擰的性子,不若也就不會昨兒方才挨了打,今日就又偷偷跑來了,又見顧氏暗了臉色道,“炬哥去後,時哥兒因為要我帶他去看望炬哥而說的話,比之這些年他與我們這些人說的話都多,隻卻——”。

顧氏說至此處便就不再往下說了,隻默默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我去與恩客做午飯——”。

沈淙将要說等他們回來再說,院外忽而有了動靜,他們到門口看時,果是振纓、楊氏回來了,聽他們說是,才道周遊為押在大獄了。

所為者,還是那一檔子事。

沈淙大約也能猜得其中根由,無非是周遊那句‘财不露白’,又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是就此惦記上了,而振纓因用身上散銀将人贖出之做法落空之餘,又為那些公吏以行賄為名驅趕出來之事,也更是印證了他之想法。

沈淙對此早就有所預料,心中并不如何覺得驚奇,隻卻也未曾想到,會來得這樣快,其間不過才經隔了一日,他收斂心神想得一想,即道,“我親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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