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你年輕的時候很像。”
在旁邊目睹整場對話的總參謀長輕捋自己花白的胡須,他年紀很大,看上去卻并不糊塗,反而矍铄硬朗。
集團軍的總參謀長齋弼是洪濤家族世代的家臣,他看着洪濤長大,早已将其視若親子,兩人私下裡談話也沒有太多主從之分。
“我十六歲的時候就是上尉了,也不會因為違反軍紀被降職。”
“你少年時也一樣魯莽,甚至隐瞞身份改報年齡參軍,總督的獨子要是真的就沒名沒姓死在戰場上的話,堪稱帝國建立以來一大奇談。”
“可我沒死,現在已經是上将了。沒有人再說我魯莽,他們隻會稱贊我超乎尋常的膽量和勇氣。”
“是啊,歲月如流水。我老了,就當是我這個老頭子的呓語吧,誰說得準以後的事呢?”齋弼看到洪濤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也不年輕了,胃又不好,還是少在空腹的時候喝可樂。”
洪濤不以為意:“我喜歡饑餓的感覺,那會讓我頭腦清醒。而且我既不抽煙也不酗酒,總要找點東西調劑情緒。咖啡也好,可樂也好,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身體對此有負面反饋,我會立馬戒掉。”
他反過來安慰感概萬分的長輩:“年長者的智慧是軍隊寶貴的财富。”
“年輕者的勇氣也是軍隊寶貴的财富。”齋弼接道,“私下處置總督,看起來你要和皇室撕破臉了?”
“還沒到時候,隻是敲山震虎。皇帝和中央貴族開始對我手裡的軍權不滿了,這個時候派禁衛軍來,明面上是援助我,實際上是想坐享其成。硬仗苦仗讓我的集團軍去,禁衛軍跟在後面收人頭。接下來的仗估計會很難打。”
“你打算怎麼應付這個局面?”
“在戰場上不流血就想活下去,世界上哪有那麼輕松的事?”洪濤把文件合上,打開即将和叛軍交戰的地圖投影,目光穿透重重星雲深處,像是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讓他們來。就像前太空時代一樣,武士們拿起刀劍為自己的權力和信仰而戰,勝者生,敗者死,就這麼簡單。”
葉英在艦橋上停下來,最終還是決定聽從自己的内心,先去旬家飛船餐廳白嫖一頓大餐再回基地。
誰叫旬家那麼有錢?
讓她薅點羊毛怎麼了?
依然是哥特式的的挑高大廳,旬家主人似乎格外偏好這種輕盈、夢幻、向上飛升的風格。
但此時餐廳裡的氣氛卻不像周圍建築那樣輕松,旬朔,旬望兩兄弟一坐一站,臉上的神色都不算愉快。
沒關系,能吃到美味的食物,反正我的心情不錯。葉英想。
她毫無心理負擔地走過去挑了一個食物格外豐盛的地方坐下,照老樣子揮開機仆,叉一大塊肉,直接塞到嘴巴裡。
兩人的對話被葉英這個不速之客打斷,旬望看上去卻沒有不悅之色,反而隐隐松了口氣。
旬朔從座位上站起來,紫色的達爾馬提亞長袍上用金絲綴了旬家徽紋,走動間嵌了琺琅彩牌飾的金項鍊在他胸前一躍一落,發出沉悶而暧昧的細小拍打聲。
老天,胸可真大。
不知道旬晦再長幾年能不能也長成這樣?
葉英被晃得眼暈,連嘴裡的烤肉都有點膩起來。
旬朔拉開葉英旁邊的那把椅子坐下,單手托臉看向她,另一隻手按動放置在桌子上的餐鈴。他發現葉英和洪濤都不喜歡機仆的存在,或許是軍人對自帶錄像錄音功能的人形機械奴仆的反感?無所謂了,原因怎樣也不重要,時時留意到别人的喜好對商人來說就足夠了,知道太多往往不是件好事。
一隊小型的無人機順着鈴聲飛出來,在本就滿滿當當的桌子上見縫插針地放置好各色水果。無人機上都有彩色的塗裝,看起來像是花園裡辛勤工作的小花仙。
從來隻知道怎麼用無人機投擲炸彈的葉英何曾見過這種場面,她直接從空中截了一架下來,仔細觀察一番構造。無人機的旋翼在她手下嗡嗡作響,如同一隻艱難掙脫壞人捕捉的小鳥。
暴殄天物,這麼高的性能,竟然用來上菜。
葉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關掉無人機電源,順理成章地将其據為己有。
“喜歡的話,剛才那幾架您都可以帶走。”旬朔切好一碟無花果遞給她,“嘗嘗這個,我的私人星球上剛剛采摘的新鮮玩意兒,非常适合用來解膩。”
葉英樂享其成。
“看起來您最近為了帝國的事務殚精竭慮,遠離這些舒适享受有一段時日了。”
在旬朔又要開始他那百試不厭的“稱贊,感恩,拉近關系”三件套之前,葉英及時截住了他的話頭:“看起來我姐夫最近又打了大勝仗,讓您也有耐心屈尊降貴來讨好我這個小軍官了。”
“您說笑了,我對您難道不是一如既往親密相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