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的。防毒面具我一定要買。”她說。
“我是說你不會逃掉。”倉鸮斬釘截鐵。
她的話語疲倦而直白:“我不想騙你。我真的很想逃走,找出是誰背叛了我。”
倉鸮細細觀察着她:“你有一種奇怪的坦率。”
“陰謀和謊言遍地的世道裡,說真話反而最安全。”她歎氣。
“但你是一個搞情報的。”他冷冷指出。
“那不過是我的工作之一。”她擡起下巴看向他,帶着一絲高傲。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倉鸮狐疑地問。
“因為,你的上頭早就知道這些了。”她冷笑一聲:“他們覺得你沒資格知道。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敵人不想做的,就一定有讓我對着幹的理由。”
“說得再多我也不會放過你。”他在爐火前伸直了雙腿,抱臂看着她。
“不重要,你肯聽我說,就已經是勝利。‘我像一個年輕的戀人等待真誠的約會。’”她的後半句話語氣放得很輕。
倉鸮感到一絲困惑,他頓了一下才問道:“你的天賦果然是‘魅惑’,還是說你已有男友?”
她有些意外地反問他:“你沒讀過《緻恰達耶夫》嗎?”
他感到爐火把他的臉頰燒得發燙:“……沒有。”
“貝瓦人居然沒看過普希金?”她說得毫不客氣:“你可真沒文化。”
“不是每個貝瓦人都看過普希金。”倉鸮有些窘迫地偏過頭,不去看她:“在炮火和瓦礫之下,詩歌是奢侈品。”
她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倉鸮聽到她輕輕地說:“……我知道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隐隐的爆炸聲。倉鸮看到“流彈”毫無預兆地一躍而起,跌跌撞撞地邁步,他立刻翻身站起,撲過去用手臂勒住她脖頸将她向後拖:“又要逃,嗯?”
她被他牢牢控制住,一面在他的手臂裡掙紮,一面看向礦場的方向:“還……不明白嗎?咳咳……我已經赢了。”
倉鸮意識到這很可能是車隊制造的爆炸聲,心裡升騰起一陣煩躁,自他踏入自己的職業生涯,還從來沒有這樣被動過。他把她铐起來,轉身出了門,用衛星通信繼續呼叫車隊,手指焦躁地在終端上操作着。
過了不多時,通訊裡傳來理查德的聲音:“你在哪裡?發坐标!”
“西邊,坐标已經發到指揮車。”倉鸮問:“你們怎麼樣?”
“突圍成功。”理查德說。維克托立刻在一邊大聲說:“我們炸開了礦場的圍牆,然後冒出了一群人舉着礦燈照我們擋風玻璃!”
“很多礦工從我們炸開的缺口逃出去了。倉鸮,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理查德問。
倉鸮沒有回答,他關閉了通訊,緩緩扭頭看向身後的木屋。
木闆釘成的門被他一腳踢開,他壓抑着怒火回到了屋裡。“流彈”倚靠着桌腿,微笑着問道:“你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我沒在生氣。俘虜逃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重新坐回火爐前,怒意更盛。“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因為有幾個蠢貨連讨論戰術都不避着俘虜。”似乎是為了緩解剛才的眩暈,她把頭倚在桌角上看他,眼裡帶着笑意。
“這就是礦工們的目的?”他強行忽略她的挑釁,皺起眉頭,“他們暴動是假,逃亡是真?”
“‘在第一幕出現的槍,到第三幕的時候一定會響。’”她的聲音裡不無得意:“你很聰明,讓他們藏起了一枚□□,但如果最後因為你的聰明而導緻它沒響,那就太遺憾了。”
“你知道追捕你的人會是我?”倉鸮心底裡升起一股寒意。也許她根本沒打算逃走。這個女人,居然有算無遺策的本事……
“如果你在現場,斷然不會如此魯莽,我可不能冒這種險,”她語氣輕快,“一個沒了礦工的礦場……斯特拉索夫軍團,很快就要變成曆史名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