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一道刺耳的尖叫和着桌椅的劃拉聲在教室響起,硬生生打斷了還在講台上上課的老師。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靠牆站着的夏綿身上。
老師反應很快,臉上浮現怒意。
“夏綿,剛趴桌子睡覺的時候我沒說你。”
“但是你不能給點陽光就燦爛,不要以為你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
夏綿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上課的時候睡着了。
額頭出了薄薄一層冷汗,夢裡皮膚被熱浪灼燒的感覺經久不散。
又做噩夢了。
語文老師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紀律問題,聽得夏綿面紅耳赤的,連聲道歉,“對不起啊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昨天早早爬起來看日出,又和謝思誠逛了一天,晚上回去還要把上周的作業寫完。
一直忙到到淩晨兩點,夏綿才上床睡覺。
夏綿看了一眼教室牆上挂着的老鐘,看着指向九的時針,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睡了兩節課的時間了。
想到這,臉有些發燙。
“不想聽課就出去,别打擾其他同學上課。”
語文老師冷哼了一聲,又轉過身去接着寫闆書。
粉筆重重敲在黑闆上,發出頓頓的響聲,不少粉筆灰簌簌的掉。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夏綿腦子還是一片混沌。
她用力掐了一把手腕,掐出一塊紅印子,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而後拿起桌上的練習冊,又從桌上疊着的書中抽出一張白紙,夾上兩支筆和橡皮擦走到了走廊。
上午天色正好,蔚藍色的天空像遠遠展開的一幅畫布,點綴幾朵棉柔的雲。
陽光越過走廊上的欄杆闖了進來,像一束聚光燈,在陰涼的走廊裡切割出一個明亮的角落,連漂浮的塵埃都散着光。
夏綿站到了光圈裡,噩夢所帶來的戰栗和不安慢慢消融。
做了一會兒題後,夏綿抽出夾在練習冊裡的白紙,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鉛筆。
了了幾筆,一個女孩被兩個人死死護在身下的畫面初現雛形。
接着,他們的周圍出現了一團團火,像猙獰的惡魔,高唱着燎歌,吞噬了三人的退路。
女孩的臉慢慢清晰,嘴巴被一塊濕毛巾捂住,眉毛擰在一起,眼神破碎,眼眶盈滿純澈的眼淚,映出紅豔的火光。
夏綿手猛的顫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一般。
指尖的汗沾到了木鉛筆上,黏黏的,像溢出的樹脂。
“夏綿,你跟老師過來一下。”
李長風從樓梯走上來,轉身的時候撇見站在走廊的夏綿,伸手招呼她。
“我上周讓你做的競賽題改出來了,你以前是不是參加過競賽?”
李長風是夏綿的物理老師,今年已經六十五歲了,兩鬓有些白,但是精氣神很好,說話中氣十足,一點也不顯老氣。
“參加過幾次。”
“怪不得,我改卷子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來你是有些基礎的。”
面前的老者和藹的看着夏綿,眼裡全是欣賞。
“不過——”
話音一轉,夏綿的心都跟着緊了一下。
“有可能是生疏了,考的不算特别好,但總歸是有天賦的。”
“而且我看你其他科成績也相當不錯。”
夏綿松了一口氣,自從來到臨鎮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碰過競賽題了,所以一開始李長風讓她做的時候内心還有點抗拒。
“可惜了,我們學校沒有競賽方面的教育資源,不然你肯定會很出色的。”
李長風搖搖頭歎了口氣,語氣惋惜。
“你有沒有想過往這方面發展?”
李長風有打聽過,知道夏綿是轉學過來的。雖然不知道夏綿以前在哪裡上學,但是李長風覺得她應該飛往更高的山,而不是困于臨鎮這小小一方天地。
夏綿看着辦公桌上擺着的卷子默住了。
“是這樣的,我跟南城一中的老校長是好朋友。前兩天跟他打電話我還說呢,我學生裡有個好苗子。”
李長風說話帶着爽朗的笑聲,像個循循善誘的長輩。
“他還勸我把人放過去,說一定會給我把這好苗子培養好。”
夏綿瞬間了然這次李長風找她的目的。
李長風原本是南城一所知名大學的物理學教授,退休後就回到了家鄉臨鎮,想為家鄉的教育事業做些貢獻,就被返聘成了臨高的物理老師。
剛好許峰走了,他就成了夏綿的物理老師。
“所以老師想問一下你,願不願意去南城上學。”
南城一中是南城最好的高中,名聲在外。
雖然和北城分布在一南一北,但是夏綿在北城的時候就聽說過這所學校,和北城一高實力不相上下。
夏綿面露遲疑。
淺綠色的窗簾被風吹起,窗簾的一角挂到了窗沿上擺放着的快要死掉的盆栽上,剛好給風騰出一條進出的通道。
微風吹過,清清涼涼的,吹起了少女的發梢,也吹動了她的心事和顧慮。
“這樣,你先回去考慮考慮,等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我。隻要你想去,老師随時為你引薦。”
李長風雖然特别希望夏綿過去,但是也很尊重她本人的意願,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就先讓她跟家裡人商量商量。畢竟南城離臨鎮還挺遠的。
“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您,老師。”
夏綿朝李長風鞠了一躬,帶着有些亂的頭腦,轉身回了教室。
看着少女挺拔的背影,李長風輕輕歎了口氣,抽出壓在卷子底下的信,放到了抽屜裡。
“喲,這不是咱們喜歡英雄救美的——”
“好——”
“同——”
“學——嘛——”
夏綿課間上完廁所,剛走出走廊就被一群女生團團圍住。
手上的水漬還沒幹,時不時有幾滴水順着指尖無聲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