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烈陽當空,蟬鳴響躁,更加重了人心中的煩悶。
南城北郊外,一個賽車訓練場地内緩緩開進兩輛跑車。
跟在後面的,是幾個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的十八九歲的少年。
“記住你說的話。”
謝思誠穿着一身藍色賽車服,散漫的倚在車身上,朝旁邊站着的人擡了擡下巴,語氣嚣張至極,“如果我赢了,跪下給我道歉。”
“切,~”
張凱滿不在乎的輕嗤一聲,緩緩豎起了中指,對着謝思誠晃了晃,用嘴型說話。
他說:“你就是沒媽了啊。”
“我看你他媽真是不想活了——”
謝思誠一個大跨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像拎小雞仔一樣,把他往後摁在車前蓋上。
拳頭握緊,爆出了蜿蜒的青筋。
手臂舉過頭頂,定了一瞬兒。
“有本事弄死我。”
張凱眼前憤怒的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挑釁着開口。
“好啊,滿足你。”
理智掙脫牢籠,舉起的拳頭重重落下,帶起一陣風,将車蓋上躺着的人的頭發波動兩下。
力度很大,張凱被打的偏了臉,嘴角隐隐有血絲滲出。
挨了一拳的人反應過來,掙紮着還手,場面陷入焦灼狀态。
“哎,哎,哎,老謝——”
周衍看到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傻眼了,林奕宇反應很快,上前去拉開他們。
兩人被各自的朋友分開,臉上都挂了彩。
謝思誠眼尾有些紅,顯然還沒消氣。還想沖上去,被攔腰死死抱住。
“張凱,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不是說好比賽車嗎?”
周衍嫌惡的看向站在對面的張凱,恨不得上去補他一拳。
謝思誠雖然剛回南城不久,但是因為在謝思誠小的時候爸媽工作都很忙,經常把他放在外公家,所以他也算得上是打小就跟周衍和林奕宇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後來到了上學的年紀,謝思誠就回到了北城,隻有放寒暑假的時候會回一下南城。
不過當時因為謝思誠留戀南城,再加上他外公舍不得他,爸媽又各自忙的不可開交,他就推遲了回北城的時間。
這也就直接導緻了,比周衍和林奕宇大了将近一歲的謝思誠,現在和他們上同一年級。
所以謝思誠轉學過來的時候,直接和周衍、林奕宇成了同班同學。
他們上的學校是南城有名的私立貴族學校——英捷高中。
在那裡就讀的學生大部分家裡都非富即貴,另外一部分家庭條件一般或者比較困難的是育英高中為了升學率特招的。
而這群非富即貴的人又分為兩種,一種是像謝思誠這種家裡積蓄了幾代,有着深厚實力的富家子弟,另一種則是張凱這種暴發戶。
有了這條劃分标準,學校裡的派别就尤其明顯。
謝思誠在學校比較低調,平時不是上課就是跟周衍他們出去玩,要麼就是看股票,管理成允女士留下的公司,也不怎麼惹事。
可就在謝思誠轉到英捷兩周後,跟人在學校打了架。
張凱比謝思誠要高一個年級。
雖然是暴發戶,家裡投機做了房地産生意。
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爸有兩下子,近幾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原本在南城發家,都有要蔓延到北城的趨勢。
随着張家财富積累的速度越來越快,張凱在英捷也越來越嚣張,整天遊手好閑的,不是頂撞老師就是看不慣這個瞧不起那個的。
還收了一群小弟,整天為非作歹,把英捷原本還不錯的校友風氣搞的烏煙瘴氣的。
周衍和林奕宇都特煩他這種特裝的人,但是他們家裡管的嚴。
而且張凱雖然嚣張,但是也不敢惹周衍這種家裡富了幾代的公子哥,所以周衍和林奕宇也懶得管他。
平時在學校把他當空氣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謝思誠和周衍他們去食堂吃飯,路過英捷的小花園,看見張凱正堵着一個女生。
女生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出來,拉住了謝思誠的腳步。
“我草了,真畜生啊,這都第幾個了。”
周衍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一臉猥瑣對人女生動手動腳的張凱。
又想到謝思誠剛轉過來,還不太了解張凱這個賤人,出聲解釋,“喏,暴發戶,整天調戲漂亮的小姑娘。”
那個女生還穿着英捷的校服,估計是家裡條件不太好的,但是長的挺清秀。
英捷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絕大部分人是不穿校服的,隻有一小部分人會穿英捷校服。
因為學生家裡都比較有實力,學校也不敢強制要求他們穿,所以更多時候少爺小姐們都是穿着自己花裡胡哨的衣服。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看英捷校服好看,偶爾也會穿。
但面前這個顯然不是,因為她的校服看起來有些舊了,應該是洗的次數多了。
謝思誠眼前突然浮現了那天看日出時穿着的有些起球的薄外套。
他想都沒想就擡腿走過去,留下還蒙圈的周衍和林奕宇。
“摸摸嘛,别害羞”
張凱粗短肥胖的手圈住女孩,不老實的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我給你錢啊,你又不虧。”
“不要,放開我,不要——”
女孩明顯被吓到了,腿軟的站不穩,卻被張凱強行禁锢着身體,阻止她滑落到地上。
謝思誠将插在褲兜裡的手拿出來,悠悠的扶上男孩的肩膀,力道一點點加重,衣服被拽出幾道褶皺。
“嘶~你他媽誰啊?”
感受到肩膀傳來的痛感,張凱松開了抱着女生的手。
女生順勢滑落到碎石路旁的花叢裡,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眼淚練成串簌簌往下掉。鞋子和衣服沾上了泥,有些髒了。
“你管我是誰。”
謝思誠沒給他反應時間,照他膝蓋上狠狠踹了一腳,下一秒,張凱就單膝跪到了地上。
謝思誠摁着張凱的頭,語氣很冷,眼神銳利,“給人道歉。”
張凱好歹在英捷橫行霸道了這麼久,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沒有謝思誠高,但也有一米八的身高。
劇烈掙紮之後,兩人扭打在了一起。
好在謝思誠回北城之後,沒少去叔叔住的的大院玩,經常跟着大院的孩子們一起被訓,身手也是相當敏捷。
不出五分鐘,就把張凱死死摁在地上。
臉上挨了兩下,顴骨有些疼,謝思誠晃了晃臉,有些不耐煩了,“聽不懂人話啊,叫你道歉。”
“啧啧啧,張凱,幹這麼多缺德事也不怕被雷劈。”
“垃圾。”
周衍和林奕宇是知道謝思誠的戰鬥力的,也沒多擔心,閑适的踱步過來,看着鼻青臉腫躺在地上的張凱,出口嘲諷。
不一會兒,巡邏的保安出現,五個人全部被叫到了辦公室。
“所以趙媛盈同學,你為什麼那個點還出現在花園裡,而别人都在食堂吃飯。”
言下之意,你也有錯。
教導主任看着辦公室裡站着的幾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有些犯愁,雖然知道是張凱的錯,但是他家最近風頭正盛,得罪不起。
另外三個,就更不用說了,更加得罪不起,所以他把矛頭指向了受害的女生。
女生登時變得惶恐起來,着急忙慌的想要解釋,有些語無倫次。
站在她對面的張凱一臉得意忘形。
“啧——”謝思誠可不買賬,一下就看出了主任的護短行為,脾氣也上來了,“他死不要臉騷擾人女同學,怎麼到主任嘴裡還成女生有問題了?”
主任吃癟,面子有些挂不住,顯得有些窘迫。
周衍和林奕宇朝謝思誠投了個贊許的目光。
“啊——哈哈——這個——”
主任還在打哈哈,試圖敷衍了事。男生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擡手看了一下表,“讓張凱道歉,要麼查監控。”
又想起點什麼:“對了,我聽說他是個慣犯,我不介意陪着一起查,我有的是時間。”
“噗——”周衍和林奕宇看着有些汗流浃背的主任,沒忍住笑了出聲。
張凱也變得有些惱羞成怒了,臉上寫滿了不服。
主任在心裡權衡了一下,咬咬牙,碰了一下張凱,“張同學,這次是你有錯在先,給趙同學道歉。”
“我道歉?”張凱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僵持了幾分鐘,張凱才不情不願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
“說什麼呢,沒吃飯嗎,大點聲。”
謝思誠雙手抱胸自在的站着,挑眉看他。
“趙媛盈同學,對不起——”張凱咬着牙再說了一遍。
“這次清楚多了。”謝思誠滿意的點點頭。
經這一出,張凱也大概知道謝思誠是誰了,高二新來的轉校生。
南城哪有姓謝的大戶人家啊?
出了辦公室門口,張凱突然回頭,朝謝思誠說了一句“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那個死了媽的轉校生吧?”
一句話,将還在和周衍他們談笑風生的謝思誠激怒。
男孩頓時像頭發怒的獅子,沖上前去,拳頭盡數落到張凱身上。
又回到了辦公室。
這次張凱非常有骨氣,死都不願意道歉。
“要我道歉可以,周末北郊賽車場,赢了我,怎樣都行。”張凱笑的一臉壞水。
他平時喜歡玩賽車 對自己的技術非常有把握。而且,如果謝思誠是個新手的話,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出事。
“可以,我赢了,給我下跪道歉。”
謝思誠輕笑一聲,還真巧,自己在北城也喜歡玩賽車。
不過成允女士覺得太危險,看他看的嚴。
但是謝思誠還是會趁成允女士出差的時候偷偷玩。
不過最終還是會被發現,挨一頓訓。
“可以。”
主任看着兩人達成一緻,立馬變得喜笑顔開。隻要不波及到自己,怎樣都行。
張凱捂着半邊臉,仇恨的盯着謝思誠,“誰先動的手啊。”
“哎,哎,老謝,别激動。”
周衍死拽着懷裡掙紮的人,又轉向張凱,“能比比,不比就直接道歉。”
說完翻了個白眼,真受不了張凱這種裝貨。
“謝少爺,您确定要比嗎?”
場地經理走了過來,有些忐忑的問,想勸勸謝思誠。
他不知曉眼前這位有沒有基礎,萬一出事了自己也得受牽連。
“比啊。”
好不容易平複心情,謝思誠剜張凱一眼,率先上了身旁那輛銀色的跑車。
教練趕忙走過去,敲開車窗,苦口婆心的給他講注意事項和技巧。
引擎聲響起,一灰一黑的跑車竄了出去,一經發動,轟隆的響聲就像一個沒有盡頭的長鼓點,一響一息都震在欄杆外站着的人身上。
“嘶,你說張凱這小子這麼跑不要命了。”
周衍被張凱的瘋樣吓到了,雖然是謝思誠領先,但是張凱緊緊追在後面,速度不減反增,好幾次彎道車頭都貼到了前車車尾,看得周衍心一顫一顫的,“你說老謝能赢嗎?”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噢,不對,隻要不出事就好了。”
“說什麼呢,思誠什麼人你還不清楚,他能輸?”
林奕宇也緊張,雙手交疊椅在欄杆上,盯着賽道上跑圈的兩輛車,聽到周衍的話,瞟了他一眼。
“恩,也對——”
車身閃過,帶起旋風,卷起地上的塵土,混着噴出的車尾氣,變成了在車尾後面追趕的白色風暴。
這場比賽最終以謝思誠的獲勝落下帷幕。
張凱有些詫異,明明自己玩車這麼多年了,怎麼會輸。
“别忘了你說的話。”
謝思誠摘下頭盔,連衣服都沒換就走到張凱車旁,等着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