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蔡湛背對着許淮陽,大概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在鏡子旁邊的架子上,吃完飯一起回校。”
許淮陽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這是耽誤了人家一天的時間,蹭吃蹭喝還蹭睡……
吃飯的時候許淮陽坐在蔡湛對面,倆人都不說話,整個餐桌上尴尬地要命。
白貓繼續蜷在蔡湛腳下,跟尾巴似的走哪兒跟哪兒。許淮陽挺奇怪地掃了兩眼貓,昨晚他不記得有這麼個東西啊。
就算喝多了,如果是貓,他也不可能記不住……
許淮陽咬着筷子看着貓發呆。
相處下來,令人意外的是蔡湛比他想象的要好打交道,不是他之前聽别人說的那個“高貴冷豔”的男神形象。反倒是個在社交方面缺根弦但卻很好打交道的人。
“怎麼了?”蔡湛擡眼看了看許淮陽。
許淮陽一下子從發呆裡驚醒,才反應過來自己盯着貓看了快十分鐘了。說點什麼?
“嗯……你語文試卷寫了嗎?”
話一出口,許淮陽差點想咬舌自盡。誰知道自己憋了半天,怎麼會忽然蹦出來這麼一句。
蔡湛眼裡帶着點驚訝,擡頭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上禮拜請假,沒拿作業。”
許淮陽又脫口而出:“……我帶了!”
他确實是帶了,周五下雨,收拾東西的時候走得太急,不小心把蔡湛那份空白的作業也塞進了書包裡。
這回蔡湛愣住了,他看着許淮陽,憋了半天:“恩将仇報啊?”
倆人反應了好一會兒,都樂了。
“哎,你家貓吃什麼?”許淮陽看看盤在桌子下面的大白貓,瘦得弱不禁風的,不知道還以為蔡湛虐待動物。
蔡湛輕輕踢了踢腳下的毛團:“不是我家的。院兒裡的流浪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主。”
大白貓聽見兩人說話,還挺乖地“喵”了一聲。
“就這麼天天在你家屋裡竄?幹淨嗎?”
許淮陽盯着貓看了天,看上去白白軟軟的毛他挺想摸一把的。
蔡湛低頭看了看貓,用腳輕輕碰了碰。大白貓挺不滿意地“喵”了一聲,往前慢吞吞地挪了兩步,趴在了許淮陽腳下。
“家家都認識它,會輪着給它洗澡。”蔡湛看着注意力全放在貓身上的許淮陽,頓了頓,“它挺招小孩喜歡的,這片兒孩子總跟它玩。”
許淮陽點點頭,扒拉完最後幾口飯後放下筷子,一把把大白貓抄了起來,抱到膝蓋上。
蔡湛看了看他,繼續吃飯:“你喜歡貓?”
“啊?啊,挺喜歡的。”許淮陽撫抱着貓一僵,自己剛才的行為看上去估計挺……幼稚。
蔡湛夾了塊炒蛋吃了,道:“這邊很多野貓,大黑最聽話也最親人,喂它的人最多,可惜長不胖。”
“大黑?”許淮陽抱着貓,愣了愣。
蔡湛收拾了碗筷,起身:“就這隻,大黑。”
“我靠,你們管白貓叫大黑?”許淮陽看着貓,樂得不行,“這誰起的名啊,多缺心眼兒,這貓要是聽懂了得怎麼想!”
蔡湛看了他一眼,站起來把他面前的碗筷也收了,往廚房走去。
“我起的。”
許淮陽揉了一會兒貓就把貓放下了,老老實實跑到廚房去幫忙刷碗。
貓慢吞吞地走到客廳,找了個有太陽曬着的地方躺着去了。
許淮陽站在洗碗池前沖着蔡湛遞過來的盤子,歎了口氣:“太丢人了,我下次喝多了保證把自己關家裡哪兒都不去。”
蔡湛遞過一雙筷子:“沒事。”
許淮陽看了看蔡湛,辨别不出他臉上有什麼表情。
此時夕陽正落,陽光從洗碗池前的窗戶灑進來,蔡湛身上的白襯衫被染成橘色。
蔡湛家是一樓,帶個小院。許淮陽從窗戶處往外看,能看到院子裡種的一棵挺高的石榴樹。
“你爸媽呢?”許淮陽看着蔡湛把碗一個個放回櫥櫃裡,問。
“在外地,我和我爺爺奶奶住。”蔡湛彎下腰,一個個碼齊櫥子裡的碗,“他倆這周報了個老年旅行社,出去旅遊了。”
許淮陽把櫥櫃門合上,順手拿抹布擦了擦洗碗池邊濺出來的水:“挺時髦啊,挺好的。”
蔡湛家的房子很小,應該隻有兩室一廳帶個院,家具和廚衛設施都是比較老舊的式樣,看上去挺有許淮陽想要的“家的氣息”。
和自己家的上下兩層還帶院的大房子不一樣,方綿每次來許淮陽家裡時都會抱怨兩句,說是他不拉窗簾不開燈,小區裡也靜得要死,連點人味兒都沒有。
連人都不在家,哪來的人味兒?
兩人收拾完碗筷,準備整理整理東西就往學校走。蔡湛應該是要騎自行車去,許淮陽隻能坐公交或者打車。
“昨晚跟學校請假了,”蔡湛整理着書包,拿起許淮陽塞給他的一摞厚厚的語文試卷看了看,“說你發燒,我送你去醫院輸水。”
許淮陽沒想到這人還能記着請假這茬,有點驚訝:“你還記着這個呢?”
蔡湛把那一摞試卷塞進書包裡。“你不是不願意曠課嗎。”
許淮陽有點郁悶,自己在這人眼裡到底什麼印象,連個課都不曠的那種?
下樓的時候,他認真看了看蔡湛住的小區。市中心位置,但房子已經很舊了。大院裡都是老市民,亂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基礎設施也不完善。
走出走廊的時候,好幾個放了學在外面玩的小孩跟蔡湛打招呼,蔡湛一一回應。
“孩子王啊?”許淮陽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
蔡湛看了看他,“啊”得答應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蔡湛把自行車從集體車庫推出來時,許淮陽已經快走到小區大門口了。他蹬了幾步趕上他,車子一橫擋在許淮陽前邊,把他吓了一跳。
“您這是拿自行車玩漂移呢?”許淮陽看着蔡湛,一輛普通的代步自行車還能玩出花活來,也夠騷包的。
“你坐公交?”蔡湛一臉質疑的表情看着他。
許淮陽點點頭。
蔡湛看了眼表:“公交隻有三趟,修路堵了兩趟,就剩下一趟中間要轉兩輛車。”
“所以?”
“所以你如果坐公交,到學校至少要一個半小時,連晚自習都下了。”
許淮陽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蔡湛沒等他反應過來,又開口:“打車的話要穿兩條街走到大路前面,差不多兩公裡。最近這邊修地鐵,到處都在堵。”
“那我……”許淮陽猶豫着看了看蔡湛的自行車,“你還有别的車子嗎?”
“我五歲的時候還有一輛,帶倆小後輪的。” 蔡湛把身後的書包摘下來,甩到前邊車筐裡。
還沒等再說什麼,蔡湛按了按自行車的前鈴,輕咳了一聲。
“就這一輛,上來還是不上來?你自己選。”
許淮陽擡頭,蔡湛笑了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