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陽從書包裡掏着鑰匙門口:“是,剛要開門就被你電話吓着了。”
對面似乎是笑了聲:“哦,到家就沒事了,怕你在夜色中迷失。”
還沒等許淮陽反應過來,電話挂了,傳來一陣“嘟嘟”的電子音。
“卧槽?”他挺震驚地看着手機。
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說自己路癡。
有話不能直說嗎!這人到底有多無聊!
剛開門進屋,還沒等把東西放下,手機又響起來。
許淮陽喊着接起來:“你又幹嘛!”
對面半天沒說話。
“你要無聊你自個兒撕報紙玩兒去!”他又喊了一句。
“……我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啊。”對面愣了半天,小聲嘟囔着。
許淮陽怔了怔,拿起手機看看。
方綿。
“哦……沒以為是你。”許淮陽按了按額角,有點頭疼。
“哦,”對面也剛回過神兒來,“我還想呢,我也沒哪兒惹你了啊,就招一頓罵。”
“有話快說!”
方綿的語氣挺無奈:“你剛才跟誰打電話了?這麼大火氣。”
許淮陽呵呵兩聲。
“你别呵呵,你一呵呵沒好事!”對面頓了頓,“我就跟你說我這禮拜不去上課了。”
許淮陽靠在沙發上:“随你便,那我也不去了。你二大爺又去你家打麻将了?”
“是,那一家人不參加個雀聖争奪賽都屈才。”方面挺無語,“一家五口過來到我家正好湊兩桌。我就納了悶兒了怎麼就盯上我了,一上桌我能點炮點到天亮,我跟你說……”
“你别跟我說了,”許淮陽見他話頭沒完,趕快打住。“你去跟那個老師請假吧,這周課取消,正好我歇歇。”
“啊?啊。”
“那行我挂了啊白白。”他趕緊把電話按掉。
取消補課就少了一次見面,沒了方綿搗亂,注定是一個安靜且無聊的周末。
許淮陽周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昨晚竟然在客廳的地毯上睡着了。面前的屏幕還顯示着“GAME OVER”,遊戲手柄正扔在旁邊。
再看看表,下午一點半。
這是變豬了嗎?
他掏出手機随便叫了份外賣,洗了個澡,拿上書包上了書房。
其實書不書房并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家裡哪裡都是靜的,書房也就是比别的地方多了張很大的桌子。
他發了會兒呆,把作業掏出來。
估計是到了季節,也可能是到了歲數,院子裡的石榴樹開始一地一地地往下抖葉子。
蔡湛把幾個幹癟的石榴在餐桌上擺成一排,過了一會兒又換了個方向擺着。
大黑撲上來,拿爪子撥了撥離他最近的那個。
“别動。”蔡湛拍了拍大黑的腦袋。
昨天去店裡的時候,他沒想到老媽會在。
如果老媽在的話,那個男人肯定也在。
他至今不願意開口管他叫“爸”,而且非常肯定他負擔不了“爸”這個稱呼。
如果老媽沒嫁給他,可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可是晚了太多了。
門鎖響了幾聲,沒打開。
老舊的門有點生鏽了,得連拉帶拽好一陣兒才能弄開。
蔡湛聽門鎖響了半天,站起來。
門終于打開了,他站在門口看着比自己矮了一頭的女人。
“啊,你在家啊。”老媽挺尴尬地笑了笑,把鑰匙使勁拔出來。
蔡湛沒說話,轉身進屋去了。
門口一陣響後,老媽應該是換完了鞋,腳步很輕地進了蔡湛的房間。
蔡湛坐在琴凳上,翻着一本譜子。
“湛啊,你學習呢?”老媽站在旁邊看着,猶豫了一會兒,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沒答話,把譜子翻過去一頁。
這種小心翼翼的姿态,挺可笑的。
沒再有人說話,屋裡一片沉默。
“你又回來幹什麼?”過了一會兒,蔡湛忽然把譜子合上,開口。
老媽愣了一下:“我也……沒……”
“沒回來啊,”蔡湛忽然笑了,看着她,“沒回來你幹嘛去店裡了,要見他?”
屋子裡一片更長久的寂靜。
大黑跑過來,跳到蔡湛的琴凳上,蜷成一個團。
風越刮越大,過了一會兒,有噼啪的聲音響起來,下雨了。
“蔡湛。”老媽站起來,看了看他,“那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