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陳均柏便去了書房。
書說那日,陳張氏于順福寺方丈處求得适婚女子八字,便差遣媒婆于城中四處尋訪,恰得王大廚子的媳婦得知此事,便将黎月的生辰八字交于媒人,便有了這一樁婚事。
王家嫂子,當然是希望黎月盡快嫁人,離開她家王大廚子遠遠的才好。這老王每日回家便是誇贊這黎月貌美心善,比得自己一無是處。
女人之間,妙不可言。
“娘子,主母派來了丫鬟婆子,還請您挑選。”
院中管事的來到黎月廊下,請示道。
“劉管事,還請各位稍後片刻,我這就來。” 黎月放下手中茶杯,攏了攏發髻、衣衫,朝院中走去。
院中站有婆子三人,丫鬟數十名,都是她這婆婆一一親自挑選了送來的。不知是送來照顧她的,還是送來照顧陳晔的,又或者是送來看着她的。黎月從沒掌過家,但是多年來母親常教她,買賣交易都需要先觀察再做判斷,直到,銀貨兩訖。
“月兒,這收皮子野味的,也不都是善人。上好的皮子價值不菲,不确定對方的人數、标的、交貨地,可千萬不能一個人帶着貨就去交易了,不然容易被人盯上,知道了麼?……”、
“知道了,娘!月兒今後隻管叫他們在周老闆的宴樓裡商談,貨物還可以寄存在宴樓裡,賣出後分寄存費給周老闆就行。”
“你可真是鬼精鬼精的,還指着周老闆宴樓的夥計給你當保镖呢!”
思及此,黎月便定了定神,朗聲道:“母親選來的人,自是熟知府中規矩的。來了我這小院,還請各位悉心照顧好少爺,小少爺。”
頓了頓,黎月向劉管事道:“劉管事,府中各位您比我熟悉,還請拟一份任職名錄吧。”
哪家的主母像她這般好說話,婆母送來的人,明着是下人,實則是把這個小院子紮成了個篩子,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婆母的法眼。
劉管事在府中多年,自是了解着裡頭的彎彎繞繞,讓他安排這些下人,順着陳張氏的心意安排了,便得罪了黎月。若是照顧着黎月安排,便在陳張氏面前讨不得好。可這黎月才來府中,就說早上敬茶的功夫,陳張氏一通下馬威便叫下人間傳得有眉有眼的,也不見陳均柏出言相助一二,想必對這個續弦沒那麼上心。
劉管事便有了主意,連忙道:“是,娘子,小的領命!”
黎月阖眼颔首,便轉身回屋。
劉管事愣了一下,這真的是山裡長大的野丫頭麼?劉管事跟着陳家多年,見過的人自是不少,身上也沾染了一些富貴人家的威嚴,普通平頭百姓見着他多少有些懼怕。這丫頭,就這麼一直淡淡的,叫人拿不住錯處,也摸不準心意,山裡能教養出這樣的丫頭,莫非是成仙了!
陳宅,寶墨堂,堂屋。
“劉管事,你說這黎氏一言未發便收了這所有的丫頭婆子,隻教你拟了這任職名錄?” 陳張氏指上染着丹蔻,指甲正一點一點地戳在桌上的任職名錄上。
“禀夫人,正是。” 劉管事彎腰垂頭站在一側回話。
陳張氏的食指在桌上一點一點的,這是她琢磨不清時慣有的動作。這丫頭,既不挑選,也不打聽,就這麼照單全收了?
如今府中管家一事,陳張氏牢牢把持着,今早也放話了,一時半會兒的是不會交給黎月打理的。
至于陳晔,晔兒頂住了嫡長子的位份,今後黎月的孩子便隻能是次子,長幼有序,這陳家能否傳到她孩子的手裡,自是不用明說。但這丫頭就好像渾然不覺一般,完全看不出情緒。如今這一院子的丫頭婆婦都是她親自挑選了去的,都是府中出了名的難纏之人,丫頭一個比一個嬌俏,婆子一個賽一個的潑辣,這黎月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打了什麼主意?
“劉管事!”
隻見這陳張氏置于桌面的右手收緊在袖中,眉頭輕蹙喝道!
“小人在!” 劉管事的腰彎的更低了,額頭上還有隐隐的汗珠,不知是保持這蝦米一樣的姿勢累得,還是被陳張氏這一生喝令給驚得。
“就按這任職名錄去回話,叫她們給我盯仔細了!”
“是!小的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