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今日替婆母去福順寺上香,晚飯時刻才能回來。” 黎月一邊替陳均柏整理衣冠,一邊說着今日的安排。“一會兒用過早飯,就要去後院查看作日丫鬟們采買的物品。”
陳均柏低頭,隻見黎月再無言語,不禁一笑。這個小妻子真是個悶葫蘆,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恨不能屋裡沒這麼個人在。隻見黎月低着頭在整理他的衣襟,柔軟的發絲貼着脖子,修長白皙……
陳均柏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同僚在宴樓相聚,回來晚了我便不回房了,在書房歇一夜也免得驚擾你。”
今日這席面想必人員不少,宴樓恐怕隻是晚宴場所之一,還有之二,之三罷。黎月完全沒有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隻淡淡一句:“好。”
陳均柏聽罷,接過暖手爐轉身離去,竟也不發一言了。這人,怎麼了又是,莫名其妙。
“墨心,走吧。” 黎月穿戴完畢,抱起暖手爐便朝着後院走去。
後院。
幾個婆子和小丫頭正在收拾柴,碳等物資,見了黎月趕緊低下頭幹活,加速走開。幾個小厮雙手提着水桶,移着步子往廚房裡去,廚房的大缸裡每日早晨需将昨日的水倒出,再從井裡打來新的水灌滿,以備主家一日餐飲熱水之需。
年紀小些的丫頭們拿着墩布在小盆子裡搓着,準備着一會兒去前廳擦地。廚房裡熱氣騰騰,是鄭婆子和幾個媽媽在準備早膳,臉盆大的蒸籠裡是早上現做的白面饅頭,一旁的菜盒子裡是幾樣下飯小菜,醬乳瓜、紅腐乳、鹽冬瓜、泡酸菜。一旁的熱鍋上是鄭婆子的拿手皮蛋瘦肉粥,幾滴麻油,香氣四散。
不行了,不行了,得趕緊查看了貢品,然後回去用早膳,不餓死,也叫着廚房給饞死。黎月這麼想着,腳步便也更快了一些,墨心和墨蓮跟在後頭莫名也加快了步伐。走到拜訪貢品的桌前,書紅和書蘭早已等在一旁,隻等黎月一行。八仙桌有些年頭了,上頭的油漆斑斑駁駁該修補了,所幸擺在後廚也無大礙。這麼想着,黎月朝裝着貢品的籃子看去,墨心緊跟着掀開籃子上頭蓋着的紅布,一個籃子裡是足足的紅燭和貢香,另有一個籃子裡是請鋪子裡紮好的鮮花,有幾朵花稍有些蔫兒,許是作日夜裡沒有接水的緣故。另一旁有兩個籃子,一籃子的橙子撒上了蓮心,寓意誠心。另有一個籃子裡幾隻芭蕉,皮子上斑斑點點的是熟透了了芭蕉,好在尚未發爛。
看到這裡,黎月擡頭望向二人。書蘭一驚,看着那框芭蕉,昨夜裡檢查的時候是有幾隻已經熟了,可,可也沒想到今早能成這樣啊。書紅側低着頭,一雙眼睛四處瞟着,間或盯着地面,左手的食指摳着右手的食指,耳朵伸得老長,生怕漏聽了一些話去。
“娘子,您看!這芭蕉分明……”墨心氣不過,指着芭蕉就要罵人。
“芭蕉昨日買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誰又知道它今早就壞了,定是那黑心的店家,看我明日去他店裡撕了招牌去!”書紅急聲說道:“墨心姐姐,現在要緊的是一會兒去白佛要用的貢品可怎麼辦!”
“你!”墨心被書紅這一通搶白,氣得接不上話!
“一會兒還要去一趟宴樓,都散了各自用早膳去吧。”黎月說完,轉身回房。
“娘子,這幾個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您還沒發話呢,哪兒輪到書紅說話呀。再說,這芭蕉,我看定是她以次充好!”墨心一路上不甘的叫嚷着,吵得黎月好不頭疼。
“要論起來,你是頭一個。”黎月看了墨心一眼,繼續說道:“這幾顆芭蕉能有多少水頭?這吵吵嚷嚷的一會兒耽誤了拜佛,真是闖禍了。”
黎月超前走去,隻見墨心還欲再說些什麼,被墨蓮拉住,一扭身不服氣的跟着進了房。
福順寺。
“陳娘子,阿彌陀佛,家裡向來可好!” 殿中,方丈手撚佛珠,慈眉善目。
“方丈大師,婆母身體不适,感念大師日前功德,特派我來寺中還願。”黎月轉身從墨蓮手中接過荷包,道:“大師,這是母親為寺中添的香火。”
“阿彌陀佛,施主仁心善術,必将福壽綿延。”方丈一旁的僧人接過荷包,轉身入後殿去籌備拜佛事宜。方丈笑道:“陳娘子,請吧。”
黎月跪在大雄寶殿正中,一旁僧人們敲擊木魚吟誦大悲咒,縷縷香煙,朵朵鮮花,像是指引着人去往永生。
墨心和墨蓮守在門口,墨心道:“墨蓮姐,你說這娘子為何不罰書蘭和書紅,明明是她們貪了銀子。”
墨蓮阖了阖眼,不語。
“墨蓮姐,你倒是說說看呀。”墨心一股子不依不饒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