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孩子的話題上,陸垚立馬打着哈哈:“急啥,不過,你這些東西夠嗎?不夠咱們這些東西放下,再去縣城裡買點。”
說到這易和光無奈看向車後座:“夠啦,姥姥都給我買了三個搪瓷盆了,就這還不夠,還非要給我買個大鐵盆配搓衣闆讓我天天洗衣服用,被我擋了回去。我就算衣服再多,三個盆也夠洗了。”
“你小子,有備無患嘛,等你要用時就知道東西少了,還不惜福。”
兩兄弟笑罵間就開車到了溝窯鄉的鄉公社門口,原本想下車問問具體去往大隊的路怎麼走,卻意外得知今天鄉公社出修建水利的任務,恰好他下鄉所在的大隊就在名單裡還是大隊長帶隊呢。
新來的知青都是統一送到各公社門口,由各大隊的大隊長親自接回村大隊去,今年新一波的知青已經來了有幾天了,易和光現在算是個插班生,自然要先去大隊長面前報個道。
左右去了大隊也沒人接應,易和光人生地不熟,所以就讓表哥接着開着車,去河道旁邊跟大隊長先碰個頭。
開車一路沿着河堤走,這一條河算是黃河延伸出的支流,賦予這片黃土地以生機,古代的城池也是以流而建,慢慢演化成現在的縣城。
看着略顯寒酸荒蕪的河邊綠地,易和光感慨着,生态綠地的概念,還得好多年才能落實到這裡呢。
車剛停穩,易和光抱着搪瓷盆下了車,看着質樸河流風光的他,還沒細看這個時代所興建的水利設施是如何,就聽着前方散落分布的人群大喊着:“媽喲!有人掉水咧!趕快來人,救人啊!”
“趕緊來會水的大小夥子!這慫娃掉的地方剛好是河裡水最急的,不留神還拉不上!”
沒想到自己腳剛沾地,就能碰到事,易和光抱着湊熱鬧的心态,撇下懷中的盆子,和正在停車的表哥,就往去跑。
等到了河岸旁,才看見黃土水面上有個黑點,瞧着人頭的位置,已經漂出去一二百米了,而周圍施救的人才從岸邊下水往過去遊。
易和光一看雙方彼此的流速完全不匹配,照這個進度下去,人撈上來早沒氣,索性趕緊擡手脫上衣,準備下水救人去。
脫衣服的間隙易和光就聽見周圍人焦急地議論着。
“不是,這娃咋看起來一點水也不會呀?不是讓各大隊帶會水的來嗎?咋出了這麼個糟心事呀,造孽死了。”
“害,新知青,沒細問麼。”
“我知道,就是那個長得像觀音的知青,眉頭中間有顆痣的。估計這小慫一聽挖河灘工分高,沒給人說實話就跑着來了。”
原本還想脫褲子再下水的易和光,一聽這外貌描述,心裡立馬打起了鼓,别說褲子了,鞋都來不及蹬掉,直接一躍而下。
在衆人的目光下,入水就是幾蹬腿,像魚一樣彈射而出,旁人遊了半天的距離,易和光這小子,入水不到片刻就竄了出去。
停好車聽着呼救聲跑來的陸垚,等趕到河邊,看着兄弟這速度以及遊出去的距離,也不着急下水了,就站在岸邊眯着眼看着大家見義勇為的場面感歎:“他娘的,這小子吃得啥大補丸長大的,遊得這麼快,浪裡白條吧!”
而那邊被表哥戲稱為小白龍的易和光,幾經折騰,終于在人快淹沒河中前撈了起來,單手環抱在人胸口前,向岸邊遊去,在和衆人半途中彙合後,協助之下将早已嗆水昏過去的嚴一檸,拖到了岸上。
拖着人在野河裡遊泳倒沒把易和光累着,隻是爬到岸上後,想起剛剛嚴一檸快要被河水淹過頭頂的畫面給吓到心驚膽戰了,也顧不得腳上因為泡了水可能會報廢的皮鞋,他沒好氣地拂開懷中人這擋住面容的頭發,看清楚與記憶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以及那眉中心标志性的痣,心有餘驚地用手扒拉開眼皮,觀察瞳孔的狀态。
察覺到人沒事後,才沒好氣地罵着:“嚴一檸,我真是欠了你的,見面第一天,就倒賠你小子一雙牛皮鞋,真他娘的虧。”
雖然易和光嘴上埋怨着,但手底下還是麻溜着查看口腔與鼻腔中是否異物堵塞,随後坐在地上,讓嚴一檸卧躺着,自己則支起膝蓋抵着人的胸口,而後用力拍打着後背。
等聽着手底下傳來明顯緩過氣來的咳嗽聲,他才放心地停了手,将人翻轉過來,靠坐在自己懷中。
易和光一邊用雙手捏着嚴一檸胳膊兩側,擰着衣服上的水,一邊看着懷中不是很清醒的人。這跟自己記憶中的人比起來,明顯縮水不止一個号呀,可憐巴巴套着件比他自己大了不止一圈的中山裝,此刻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就跟毛竹套麻袋一樣滑稽,咋看咋搞笑。
看着嚴一檸眨巴着眼睫毛,用力想要清醒過來的懵懂樣,易和光沒忍住嘲笑出聲:“真沒想到,嚴一檸你小子,現在還是個沒長全的小雞仔呀。”
還沒回過神的嚴一檸,在遭受到一陣毒打後才悠悠轉醒,一臉呆滞。
好像有人說雞仔哎?
可上一刻,他不是還在大橋上和文涵讨論,書中那被人誣陷成狐狸精的小哥兒嗎?
怎麼話題現在就跑偏成雞仔了呢?也太跳躍了吧。
嚴一檸努力咳着氣管裡殘餘的水氣,想要睜開眼看得更清晰,可沒想到睜開眼的下一秒,視線就被眼前近在咫尺的肉色所占據,甚至上面的肌肉線條的走向,都一覽無餘。
哦!老天爺呀!這是他這個未婚小哥兒該看到的場面嗎?
嚴一檸張大了嘴巴,本能地擡頭向上看,視線也随着角度的升高,由大片肌肉變為裸露着上半身的男人,微妙之中,和易和光對上了視線。
這裸露肌膚的刺激,讓嚴一檸這個未婚小哥兒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垂下眼眸不敢再瞧一眼。
雖然不清楚此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覺得自己還不如從未睜開眼呢,畢竟眼不見為淨也。
在精神劇烈沖擊下,僥幸存活下來的嚴一檸,靠在人家有力心跳聲的胸膛上,半晌才清明思緒。
救命!這哪來如此不守男德的臭流氓呀,居然在小哥兒面前光膀子QAQ 。
辣眼睛!沒素質!大流氓!
可沒等嚴一檸将心中惡狠狠的話語罵出來,就被人捏着下巴,重新擡起頭來。
再次對上臭流氓的臉,嚴一檸目光躲避着視線對接,卻被線條流暢的側臉吸引。
混亂的大腦,在恍惚之中做出直覺般的判斷,很帥,是那種當了負心漢還可以被人原諒的帥氣。
請原諒嚴一檸這充滿歧義的評判,畢竟小娃的腦子裡,這段時間全裝的是些顔色小說,所以自然而然聯想至此。
就在嚴一檸神遊天際時,帥氣臉龐的主人就做了嚴一檸最不可原諒的舉動。
易和光皺着眉,居然伸出手揉了揉嚴一檸的眉間痣,這舉動可把孩子雷得外焦裡嫩、後腦勺發麻,這舉動對于小哥兒來說,不亞于當街調戲捏人家的小屁股。
可渾然不知的易和光,還比對着記憶中那顆黑痣,此刻看着指腹底下這豔如桃花、紅潤異常的紅痣,神色凝重。
這顔色,很難不被人聯想到是否産生病變呀。
“不是,你小子這紅痣究竟怎麼回事?這玩意不應該是黑的嗎?還是說你有啥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