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僵住，愣了好半晌，才呆呆擡起頭。

桃山枝被他難得一見的模樣逗樂，覺得十分可愛，仰頭在他下颌親了一口。

“我們的孩子？”傻掉的人終于抓回一絲理智，幹巴巴出聲。

“對，我們的孩子。”

她簡單解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兩邊世界不同的流速。

五條悟魂飛天外，不知道聽進去多少，過了會，他起身下床。在房間内無意義轉了兩圈後停住，垂下頭似乎在思考，接着整個人肉眼可見精神起來，動作飛快将貼在房間四周奇奇怪怪的符咒撕掉。

桃山枝疑惑不解，“悟，你怎麼了？”

五條悟處理完一切回到床前，下意識要抱住她，瞧見自己褶皺的衣服和剛剛弄髒的手，放棄，退開一步蹲下仰頭看她，像隻翹首以待主人撫摸的貓。

隔着眼罩，桃山枝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珍重和愛惜。

之前他的情緒裹着泥，不經意間洩露出撲簌簌落滿灰的一角，現在重新隐藏好，隻把最柔軟而光明的一面留給她。

桃山枝啞然失笑，俯下身額頭相抵，捧着他的臉，“沒有關系，悟所有的壞情緒我都能接受，我愛你，是完整的你。”

他不必隐藏，可以肆意宣洩。嫉妒也好，偏執也好。

她想知道這三年五條悟是如何度過。有沒有好好睡覺好好吃飯？還是那麼忙碌嗎？學生們怎麼樣？咒術界怎麼樣？過得快樂嗎？為什麼瘦了？

以及如何找到她……

過程大概常人無法想象得難，才會在相遇時情緒過分緊繃，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變得不安。

桃山枝目光凝在他臉上，虔誠而缱绻，專注得過分，指腹停在眼罩上，想看看他漂亮的眼睛，從中抓取他此刻真實的情緒，剛勾起一角，卻被猛地抓住手腕。

“别看。”

桃山枝一怔，心底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六眼出了什麼問題嗎？”她想到這個可能，變得坐立不安。

她知道，随着年齡增長六眼力量與日俱增，從他小時候不需要遮擋，到戴墨鏡，最後需要長時間遮住眼睛來看，日常的影響不小。

桃山枝急了，湊近，“讓我看看。”

五條悟臉上閃過幾分懊惱和心虛，像是背着主人做了什麼壞事，忐忑而不安。

最終，他輕吻了下她掌心，自己扯下眼罩，露出眼睛。

桃山枝瞳孔驟縮，臉色變得灰白，鼻頭一酸直接落下淚來，手指忍不住想去碰觸，卻僵住半空。

六眼還是那樣美麗通透，但隻剩下一隻……他左眼瞳色完全褪去，變得灰白，仿佛寂滅了一樣。

桃山枝泣不成聲，哭得渾身顫抖，她不傻，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正是這樣，才如此心痛難忍。

遇見五條悟的每一天，她都十分感激，如果所有的苦難，都是為了這場相遇，那她甘之如饴，可為什麼代價都報應在五條悟的身上。

“乖，我沒事。”五條悟歎了口氣，他早預見會這樣，一直小心避免被發現，還是失敗了。

他捧起桃山枝的臉，拭去她的淚水，卻源源不斷怎麼也擦不幹淨，最後隻能輕輕吻着她，小心安撫。

“這沒有什麼。”

“我更怕失去你。”

找到桃山枝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連眼都不敢眨，生怕這是一場幻覺，一不小心又回到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

沒重逢時，他一顆心備受煎熬，可等人真的在身邊後，他又開始患得患失。

她會不會再被帶走？如果書又耍了他一道怎麼辦？如果世界融合失敗，又開始分離怎麼辦？

有太多太多他所害怕的，連咒術界最強都無法避免的意外。

他驕傲太久。

從小到大，家世、财富、咒術......世人畢生所追尋的，在他出生時便觸手可得。

桃山枝的出現，脫離了掌控，他擡手間便可讓世界一瞬間傾覆，可這樣一個柔弱的人，他卻無法留住。

五條悟小心翼翼将人抱緊。

是柔軟的，溫熱的，是實實在在真實存在的，不是他的一場夢。

可還是不夠。

被填滿的心又開始叫嚣着不滿足，恐慌、極端的情緒慢慢想要掙紮出來，他準備像以往那樣壓回角落，以免吓到她，但想到桃山枝對他的縱容，忍不住想要試探她的底線可以為他退讓到什麼地步。

“如果枝醬想要補償我，兌現之前答應我的承諾吧。”

桃山枝埋在他懷裡，淚意還未止住，濕了一大片衣襟，聞言毫不猶豫點頭。

“不要離開我。”

“好。”

“不要停止愛我。”

“好。”

“不可以看别人，隻可以看我。”

“好。”

要求越來越過分，全部被悉數接納，最後，五條悟忍住吻上她的唇，厮磨間，炙熱的愛意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