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玉跟在阮師叔身後,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惶恐。此時她想的最多的,就是白雲院長可能會因為早上的事情問責于她。
結果真的來到院長略顯清貧和靜穆的住所,他們先是在外面等候了一會。
後面,湛平師叔打開門,面色依然如大山一樣沉穩,“進去吧。”
李良玉便咽了一口口水,向前走了幾步,湛平師叔就把門關上了,完全隔絕了屋内和屋外的世界。
她的視線便隻能停在屋裡的白雲院長身上,他正在卷起的竹簾下洗手,動作輕柔,不緩不慢。
就在李良玉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下跪認錯時。
白雲院長開口了,“你和我的徒兒許懷清認識多久了?”
李良玉沒想到會在這聽到道士哥哥的名字,掰着手指數了數道:“我們在一起大概也就十天,總共見了六面,但他是一個很好,也很了不起的人。”
“萍水相逢,你對他多有信賴,他也對你多照顧,這份感情實屬難得。”白雲院長已經結束洗手的任務了,用毛巾擦幹手後,他走近李良玉,示意她在榻上坐下,又給她倒了茶。
真奇怪,那茶水看着不冒熱氣,喝到嘴裡,竟然是熱的,但又不燙舌頭,也不知道是什麼燒的。
李良玉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責難,便小心翼翼試探道:“院長把我叫過來,難道不是為了責怪我當衆摔跤,丢了太微書院的臉面嗎?”
白雲院長捋着胡須大笑:“書院的面子可不是你摔一跤就能丢的,況且你也說了你是摔跤,又不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李良玉頓時放下心來,她又問:“那院長找我是為了什麼?”
他有些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懷清那孩子托我們照顧你,我叫你過來是想問一問你的打算。”
李良玉莫名地想到,道士哥哥可是隻寫信給的湛平師叔,并沒有提您。
但白雲院長今天早上出事時替她解圍,應該也是個好人吧。
便誠懇道:“書院的師叔都對我很是照顧。”
白雲院長略感意外:“師叔?你叫他們師叔?”
“是柳師叔讓我這麼叫的。”
小孩子不清楚裡面的邏輯,但白雲院長卻清楚,雖然眼前這個女孩并不是許懷清的女兒,但後院的弟子也的确把她當做許懷清的女兒去照顧,因而讓她叫的是師叔而不是師兄。
裡面多少有些許補償的意味,是對當年他們救不了懷清之父的愧疚之情。
蘭因絮果。
一字記之,緣。
想到這裡,白雲院長問道:“那你可想長久地留在太微書院?不必考慮其他的事。”
他有誘導地問。
但李良玉還是堅決地答:“不,我想去太華劍派。”
白雲院長并不吃驚于這個答案,因為先前大弟子湛平已經跟他說過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這裡?”
“不是,是因為這裡不适合我。”她無法那麼清楚地說明原因,那就是這麼感覺。
白雲院長點點頭,明白了她的心意,“不過我得提醒你,太華劍派可不好去,你要是去不了,又當作何打算。”
李良玉道:“我還是要去。”并不給自己留餘地。
其心堅毅如此,也算是有可取之處。“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好好走下去吧。”
白雲院長溫和一笑,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李良玉行過拜别禮後,也幾乎要走到門邊了,卻在這時回了頭。
“院長,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
“什麼事?”
她走上前來,很恭敬地,又行了一禮,這卻是為了道謝:“院長你曾經給了道士哥哥一枚丹藥,但因為我朋友生病,我向他求了藥,他便給了我,最後是我朋友吃了半顆,我吃了半顆。所以這枚丹藥就算是你對我施的恩,我欠你的情。”
這件事情是她自始至終沒有跟其他人提起過的。
白雲院長也是第一次聽說,他見過許懷清留下來的佩劍以及祭陣石,隐隐約約感覺到他的小弟子臨死前已經突破煉氣,升至築基。
他一直以為是他服用了丹藥,沒想到他是靠自己突破的,還把丹藥送給了兩個小姑娘。
頃刻,欣慰的感情交織了疼惜。白雲院長便又把李良玉留了下來,問清了她和許華清從相識到相離的經過。
原本不忍問,現在問了還是不忍還是悲歎,但也有歡喜。
“是嗎,懷清竟然使出了言靈中‘分字訣’,可比他後院這些師兄們要強得多,定是他勤學苦思,離開書院之後,就算是待在道觀,也有所聞有所悟,這反而成了他的機緣。若是加以時日……”
後面的話白雲院長沒有再說下去,隻是重重歎息。
随即視線轉移到李良玉身上,懷清的最後一口氣或許消散于海邊,但他對于這個世間最後一絲的聯系卻是系在了這個小女孩的身上。
“我聽說你煉氣還沒有入門?”
李良玉點點頭,“我每天都想着捕獲靈氣,但就是抓不住它,或許就算努力也不能做成所有的事吧。”
白雲院長看她說這話時,神情很是平淡,并不沮喪,已然接受了這一事實,但并未放棄。于是又從她身上找到一個優點。
耐心引導道:“你的心性堅韌淡薄,但缺乏一絲渴望,這對于修道來說是好事,但對于煉氣入體卻是太慢,追求修行境界來說更是有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