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竹霜領命去後,不過一刻,殿外又有人進來禀道:“太皇太後,皇後娘娘來了,說是要與您商議選秀的事。”
太皇太後神色淡淡:“讓她進來吧。”話聲落下,殿内宮人忙出去請了來。
皇後進來後,給太皇太後行了禮:“臣妾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福綏(suí)康甯。”
平身後,皇後遞上了一本朱冊:“晨間禮部送了秀女的名冊來,臣妾特來送與皇祖母過目。”
太皇太後卻并未接過,隻淡淡道:“哀家過不過目的又有什麼要緊。這是帝王選妃,還是要以皇帝的意思為重。”
她目光轉向皇後:“皇後身為後宮之主,做六宮嫔妃表率,理應明白外戚不得幹政的道理。”
“臣妾謹遵太皇太後教誨。”
宋府,碧虛閣。
“姐姐,那天在安山寺,到底發生了什麼呀?”宋湘甯趴在宋湘元的床上,托着腮問她。
宋湘元坐在床邊,忙着手裡的繡活,頭也不擡:“玥兒,這已經是你第五次問我了,省省吧,我是不會說的。”
“我就是好奇嘛。自從安山寺回來後,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次日便去和爹說要應了同盛公子的婚事。不與爹鬧了,也不,”她朝宋湘元跟前靠了靠,低聲道:“也不心心念念着當年的太子殿下,要進宮啦。”
宋湘元擡起手來,作勢要打她,宋湘甯趕忙躲了,臉上嘻嘻地笑着:
“唉呀,妹妹隻是說句玩笑話嘛,姐姐莫要動怒。眼看盛公子要出百日了,姐姐可快些繡手中的嫁衣,别因要收拾妹妹而誤了日子。”
宋府廳堂。
宋知府拍案而起,氣得聲音發顫:“老二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是好!”
宋二爺垂着頭,不敢作辯:“我也沒想到如兒那個死丫頭竟敢與人私奔,找了幾日,也不見身影。眼看一月後就要大選,交不出人,整個宋家都要遭殃。”
“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放着衙門的正經營生不上心,成天尋思些個歪門邪道!如今倒好,惹下大禍了!”
宋二爺被他說得一急:“我這也不是為了咱們宋家嗎!我好容易尋得了個進宮的門路,想着如兒若是能走了聖寵,那咱們豈不是也能仕途旺達,前途無量?”
宋知府被他氣得是咬牙切齒:“你就光能看到好的!像楊貴妃,李夫人那樣的能有幾個?不也有如衛子夫那般被滿門抄斬的嗎?!”
宋二爺被他斥得啞口無言,隻得低頭服軟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大哥啊,如今火燒眉毛了,想想辦法才是真。”
宋知府甩袖冷哼一聲:“我有什麼辦法。大不了你就和官爺說,你家女兒得暴病死了,挨一頓棒子完了。”
宋二爺聽了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不成啊,大哥。那些當差的,個個都跟人精兒似的,這哪裡能糊弄得了他們啊。大哥,我當時隻和他們說了是宋家的女兒,可沒說就是我家的啊。您看看您家的元甯兩個丫頭,不,元丫頭已經許給人家了,這不是還有甯丫頭嗎。要不……”
見宋知府抄起家什要來打他,他忙躲開:“大哥,弟弟混賬,可眼下,也實是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雲簪院。
楊氏素來以端莊持重示人,此刻卻泣不成聲,不時用手絹拭着淚,聲色哽咽:“老爺,當真非去不可嗎?”
宋知府的面容似蒼老了不少,他聲音暗啞:“若不去,不隻老二他們一家,整個宋氏的命都得賠進去。”
楊氏聞言哭得更甚:“憑什麼如兒那丫頭犯下的罪孽要讓我的玥兒來背!我倒要瞧瞧,她究竟能躲到哪去!”說着,便要往門外走去。
宋知府拉住了她:“夫人啊,你糊塗了。便是把如兒找回來,也不能送進宮了啊。若有朝一日,如兒在選秀前和情郎私奔的事被有心者抖了出去,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啊!”
楊氏一下癱倒在了地上,掩面而泣;宋知府抱住她,亦眼中含淚。
晚間,宋湘甯來到雲簪院。她給楊氏見了安,便問道:“娘找我,是有何事?”
話音未落,就被楊氏拉入懷中,邊哭邊叫着:“我苦命的女兒……”
附:
亞元:古代科舉考試中鄉試中者的二至十名。
百日裡:民間有習俗,男家有喪事者,百日裡可娶妻,出百日須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