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宋湘甯第一次見到皇宮的模樣。
從皇宮正門龍華門進入後是一條貫穿了皇宮東西兩側的奉天河。
河上有九龍戲珠,五虹沃波,象征着九五至尊;奉天河往後是紫乾門,兩邊有神武門,顯明門二側門并立;自紫乾門往後便是紫禁城中心三殿,紫乾殿,紫明殿,紫宸殿。
紫乾殿坐南,是進行登基,上朝,下诏,封後等重大朝政之事的宮殿,也是民間俗稱的“金銮殿”;紫明殿坐中,是皇帝大典前更衣休憩之處;紫宸殿坐北,是進士們殿試及秀女們秀選的宮殿。
紫乾殿以西是皇帝處理政務及在朝堂之外召見大臣的崇政殿,以東是太子監國時處理政事的儲英殿;其後則矗立着高聳的昭麟門,之後的昭麟宮是皇帝居住的宮殿。
然而不僅如此,自昭麟宮往後及崇仁牆以西,顯德牆以東仍有廣大地貌尚不得見。
卻道是朝陽懸城,明光散落;雕欄畫棟,朱樓玉瓦。高樓危危通百尺,玉宇瓊瓊散金光。阊阖之寥天兮,惟紫氣之籠繞。瑤台駐紫鸾,華池接仙鶴。
天家既富貴如此,也怨不得那麼多的妙齡女子一意想要入宮,宋湘甯在心裡歎道。
就在衆多秀女在宮門外焦灼等待之際,朱紅色的宮門緩緩而開。
一身着紅衣,手持拂塵的太監自宮門而出,嗓音尖利:“明陽大長公主之女方若瑤,都察院左佥都禦史陳賦之女陳潇然,通政使司譽黃右通政魏遠長之女魏紫姝,中議大夫安道愈之女安明珠進殿——”
此言一出,宋湘甯便已了然,看來這是按家世來召見,且以京師為先,一時半會兒是輪不到她了。
謹記着母親的話,她今日簪了一支九絲累珠孔雀步搖,加之佩戴了翡翠耳珰與翠玉嵌玉镯;身上則穿了件秋水色的對襟寬袖長裙,腳上則是一雙繡紋素雅的青纓雲履,頗為清麗典雅。
此身裝扮既不十分出挑,免得招來那些紹京貴女的嫉恨,平白給自己添了麻煩;又不過分素淨,而被一眼忽略。
忽而一位麗人自宮門而出,身後跟着數位侍女。
但見那女子頭绾嵌紅寶石攢珠髻,鬓鑲紫英紋霞雙钗;額飾玉蕊花钿,頸項瑪瑙璎珞;身着紅色镂金挑線紗裙。眼角處點星星斜紅,唇畔間上抹抹嬌紅。美人明眸皓齒,公子顧盼神離。紅額粉妝面,珠翠不及人。
一秀女低聲道:“參加殿選的秀女不是不準帶侍女入宮的嗎?怎得這位姐姐便帶了這樣多?”
有人嗤笑了聲:“妹妹若是不認得便休要渾說,沒的說出來惹人恥笑。這位可不是來參選的秀女,而是來進宮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朝雲郡主,蕭氏王府的千金。”
其人身旁一秀女問:“姐姐,這蕭氏王爺可是曾因數次救駕有功而被先皇拜為義弟,且特封為本朝第一個異姓王的那位?”
“正是。且按規矩,郡王之女當為縣主,當年先皇卻開恩封了蕭氏女為郡主,還令皇子們與其兄妹相稱。而今上有無親的姊妹,故而朝雲郡主雖為郡主,卻是位比公主。”
二人的交談聲悉數為宋湘甯聽了去,她心下了然,怪道這女子進出宮門還能有如此大之儀仗,原來身份頗為尊貴。
正思忖間,忽聽那道尖細的聲音響起:“衢江府知府宋赫之女宋湘甯進殿——”
公西韫從辰時起便坐于龍椅上,時至辰正,已然坐了近兩個時辰。加之底下女子皆是錦衣羅緞,凡桃庸李,并無甚新意,他的眉眼間不免染上了些許倦色。
一旁的皇後見他如此,不免關心道:“皇上可是有些倦了?”
公西韫淡淡一笑:“無妨。”
從端着步子進入殿中,到分别給帝後及貴妃行了大禮,宋湘甯因略懂皇宮的規矩,始終未敢擡一下頭,眼眸低垂。
目光從上首望下去,最終落在了最右手那個青裳女子身上。
旁的秀女皆華衣豔服,珠寶輝映,盼望着能吸引皇帝的注意。惟她一身淡裳,佩飾簡一,卻也雅緻。
蘭芷之質,風姿淡雅。公西韫的心中忽而冒出了一句。他略起了絲興緻:“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覺到叫的是自己,宋湘甯心下微驚,将頭稍稍擡起了些,卻又不敢甚過。
見女子擡了也似未擡,公西韫不覺有些好笑:“怕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你。”
宋湘甯福了福身,道:“實是陛下祥龍之姿,臣女微芥,不敢觊觎天顔。”
公西韫輕哂:“口齒倒是伶俐,想來是宋知府教行有成。 ”
“家父與臣女多謝皇上聖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