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身,又見一旁宮女端上來一碗湯水。她微微挑眉,宮女笑着答道:“我們美人說,绛茗軒不比王府,這夏令時分,屋裡難免悶熱些。因而吩咐奴婢給郡主上些酸梅湯,一來給郡主解解暑;二來郡主随美人走回绛茗軒,又才換了衣裳,不免乏累。郡主坐下來飲些,也降降火。”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圓了朝雲方才被她們主仆撞上時略顯狼狽的面子,也盡了绛茗軒的東道之誼。饒是朝雲見慣了宮裡的唇槍舌劍,也着實挑不出半分理來。她不動聲色地擡眸仔細看了看這位美人,不過及笄之年,卻如此心思剔透,即便是在宮裡,也實屬難得。
收回思緒,她飲了梅湯,便起身向宋湘甯告了辭:“今日無意叨擾了美人,改日朝雲必當前來拜謝。隻是今日朝雲還要去給皇嫂請安,不好誤了時辰。還請美人見諒。”
宋湘甯也未多留,起身行了禮:“如此,我也不留郡主了。郡主慢走。”
待朝雲郡主走後,蘭若不免高興道:“朝雲郡主身份尊貴,今日美人幫她解了急,說不定日後若是有了何事,她也能幫美人一把。”
宋湘甯笑了笑:“幫她的時候倒也沒想那麼多,隻是碰了巧罷了。日後如何,還不好說呢。”她轉向蘭若,又道:“好了,先别管那麼多了。今兒是什麼日子?”
蘭若有些疑惑:“今日是二十,美人,怎麼了?”
“眼看快到中秋宮宴了,你主子我呀,有大事要做。”她眨了眨眼。
翌日,從坤甯宮請了安後,宋湘甯便去了聆書院。近幾日許寶儀受了涼氣,身子不适,故沒來請安。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妹妹這心裡呀,可是記挂着姐姐。這不,才從坤甯宮那兒請了安,便忙慌兒地趕來了。”室内門簾被素手輕輕挑開,一位麗人笑語盈盈地走了進來。
“你呀,慣會說這些好聽的。”許寶儀無奈一笑,“别說是看我來了,莫不是嫌自個兒院裡待得悶,才來瞧瞧我這個病秧子。”
晴霖端來了藥碗,許寶儀接過,輕輕攪動藥勺,先是淺酌了口,而後微蹙着眉一勺勺慢慢飲了下去。
許寶儀的容色在這後宮之中雖不算出衆,但或許因是書香世家之女,身上散發出不為其他嫔妃所有的淡淡書卷氣。雖然未得過盛寵,卻也從未被冷落過。此番顔色,再配上如今的畫面,倒确有幾分纖纖才女的味道,令人不忍移目。
“再過半月便是中秋了,按照宮裡的規矩,是要舉辦中秋宴的。姐姐可還記得?”
才喝了藥,許寶儀的額角出了些汗,她用香帕拭了拭。聽聞此言,也并未在意:“這中秋宴年年都有,倒也沒什麼新奇的。除了上面的幾個,我們這些人去了,也不過就是應個景兒。記不記得的,又有什麼要緊。”
聽此,宋湘甯眉眼一彎,聲音嬌俏:“許姐姐,今年我有個法子,讓咱們不做那應景兒的。”
“近來入了秋,正是糧收之時。各地送來的折子頗多,朕抽不開身,這些日子未免冷落了你。”
意貴妃親自為公西韫斟了盞茶:“皇上憂系民生,乃是大靖之福分。何談冷落了臣妾。”她又笑着道:“恐怕皇上今日來不單是為了臣妾,還是想看看璧兒吧?”
公西韫也未否認,微微颔首:“多日未見璧兒了,确是有些想念。”
話語才落,就有宮人将惠安公主抱了上來。惠安公主早慧,又日日有人調教,已能講出一口漂亮的話。見到父母,小小的人兒激動了起來,拍着手喊道:“父皇,母妃!璧兒給父皇母妃請安!”公主年紀還小些,咬字尚不十分清晰,卻也是能聽得明白。
兩人都笑了起來,公西韫伸手将惠安公主抱在了懷裡。見女兒長得越發粉雕玉琢,又想起那個不過周歲便夭折的女兒,當初也是這般惹人憐愛。心裡不由歎了口氣。
惠安公主被這位平日裡并不常見的父皇抱在懷中,也不哭鬧,還伸出小手抓住了公西韫衣服上的玉佩。
“多日未來看璧兒,朕還以為璧兒會同朕生疏了。”
“皇上是她的父皇,血濃于水。無論皇上多久來看她一次,璧兒都不會同皇上生疏。”意貴妃笑着說。
附:标題取自成語運籌帷幄,文中形容宋湘甯心有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