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承因自小體弱的緣故,比平常孩子少些耍玩。如今雖好了些,卻也不似這個年紀的孩子那般鬧騰。故而宋湘甯帶着他,倒也不覺得累。隻和蘭若一邊一個走在他身側,以防他摔着。
忽然,宋湘甯隻覺被人撞上,一個踉跄跌在了地上。
蘭若見狀一驚,忙将她扶起。好在人并未受傷,隻是衣裙上沾了些污泥。
前面傳來一聲嬌笑:“玥美人太不小心了,怎麼走個路都能跌到了呢?”
宋湘甯一望,原來是淑妃。不用想,方才撞她的人定是淑妃指使的。
淑妃繼續譏諷她:“今日秋狝來了那麼多朝臣,玥美人如今失了身為後妃的體面,一會兒入了席,可真真是把皇上的臉面都丢盡了。”
說完,也不再理她,帶着一衆宮女揚長而去。
“明明是淑娘娘的人撞了玥娘娘,怎得歸于玥娘娘的不是?”公西承不解,後又道:“玥娘娘别憂心,我告訴母後去。”
宋湘甯忙道:“小事罷了,不必去驚擾皇後娘娘。”她哄道:“玥娘娘現下有些不便,讓蘭若姐姐先帶你去玩好不好?玥娘娘過一會兒就去找你們。”
公西承想了想,點頭應道:“好吧,玥娘娘快些。”
宋湘甯松了一口氣,對蘭若道:“你先帶殿下去玩,我回帳内換件衣裳。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偶感不适,回帳裡歇息了。”
末了,她又叮囑一句:“可千萬别說是我的衣裙髒了,淑妃現而可巴不得将這事抖露出來呢。若遂了她的心意,今日這般場合,隻怕是我的名聲也不要了。”
蘭若有些擔憂:“美人,你身邊沒個人怎麼行呢?”
“眼下也隻能這樣了。如若你我二人都走了,她再心生歹計加害于大皇子,無論是否嫁禍于我,我們都是難辭其咎。若一個鐘頭後,我還沒有回來,你再去禀與皇後娘娘。”
她笑着拍了拍蘭若的手,便走了。
然而,離了二人後,宋湘甯并沒有去往帳中,而是向着林子裡走了去。她悄悄拔下頭上的一根珠钗,藏在了袖中。
待入林深處時,宋湘甯停了下來:“我知道你在後面。”
身後躲藏之人明顯一驚,見宋湘甯轉身,也知身份已破,遂走了出來。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跟在淑妃身旁的一個宮女。
宋湘甯轉身看向她,容色平靜:“方才淑妃使人撞我之時,我便存疑。她是跋扈不假,厭我也是真,隻是也不會在秋狝這等場面用這些低下的手段來害我。細想一下,我便猜到了。恐怕撞我隻是一個明面上的幌子,暗地裡另使陰招才是她用意所在。”
她朝着宮女走去,宮女見她上前,心裡忐忑,退了幾步。
宋湘甯見此一笑:“淑妃千算萬算卻算錯了一步,你是個禁不住事的,害人之事還沒入手,就已經露了馬腳了。淑妃嘲我時,我見你神色驚慌,眼神不住往林中瞟去,就已知其中必有蹊跷。怕不是,”她壓低了聲音,“林中有捕野獸的陷阱,等着我這個宮妃呢。”
宋湘甯神色淡淡,宮女卻已被她的一席話吓得六神無主:“美人饒命!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這樣做,淑妃娘娘會将奴婢發往宮正司的!”
宋湘甯似笑非笑:“怎麼,難不成你便覺着,我就是是那個好說話的,若此事一朝敗露,不會将你送去宮正司?”
宮女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身子抖得不住:“美人饒命!美人饒命!還請美人給奴婢指條生路!”
“你是膽小了些,不過聰明勁兒還是有的。我雖看穿了你,卻是順着你的意來到了這裡,自也有我的考量。”宋湘甯伸手将她扶了起來,又遞給她一方帕子,“你叫什麼名字?”
宮女接過帕子拭了拭淚,緩了緩氣道:“奴婢叫小梅。”
“小梅?”宋湘甯若有所思,“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她想了想,道:“罷了,你這名字也不是什麼新奇的,我約莫是從前在哪裡聽過吧。”
她又轉向小梅:“你也是個受命于書淑妃的可憐人。也罷,我就幫你一回。”
小梅又要跪下,被宋湘甯攔了住。“你也别跪了,我此番也并非全是為了你。”
說着,她遙遙歎氣:“進宮的這些日子,為了不惹上麻煩,我也是夠小心了。可它們卻屢次找上我,我也是沒辦法了。”
“其實若要破此局,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你怕是要受些委屈。”
小梅忙道:“美人肯指條明路已是大恩,奴婢不敢委屈。”
宋湘甯點頭,招來小梅,低聲說了幾句。
小梅應下,欲走之時,宋湘甯又叮囑了句:“記得多裝些香皮秦椒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