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并無異常之舉,且和平涼來往依舊,似仍關系緊密。”
公西韫舉起茶盞,飲了口:“你有何看法?”
“令坤成雖是武将出身,穆親王也是骁勇之人,看似一介武夫,但心思卻不容忽視。”
公西韫點了點頭:“常勝将軍,又豈會不通文略。虎符雖已收下,但穆親王手中的二十萬士兵是皇祖父親賜的鎮守邊關之軍,不同于令氏。”
“想來陛下心中已有良策。”伴君數年,袁政已能通曉幾分。
“策略是有,隻是要等良機。”随即,他話鋒一轉,“前兩日兵部尚書上奏,自大敗敕勒後,斡(wò)難兀惕(tì)一直有同我朝交好之意。你如何看。”
“北境一向對中原虎視眈眈,此番交好,是否真心,需得深究。”話音未落,他自覺失言,俯身道:“臣逾矩,還請陛下恕罪。”
“若說逾矩,你手中的令牌,才是真的逾矩。”帝王之語,似問罪,又似戲言。
袁政跪下,叩首行禮。
崇政殿一時寂然。整座殿中,隻有龍椅上的人散發出的無聲威壓。
“好了,袁卿起來吧。”似過了良久,帝王才出了聲。“令牌是朕所賜,你不必惶恐。隻是,莫要負了它。”
“陛下隆恩,臣定會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他又要跪下,公西韫卻從龍椅上起了身,伸手止住了他。
“愛卿忠貫白日,朕自是深信不疑。”公西韫的面上有了幾分笑意:“你是朕的伴讀,這些年來為朕鞍前馬後做了不少事,那些皇族,可不能與你相提并論。從龍之功,朕不會忘記。此間無事了,你下去吧。”
“承蒙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臣,告退。”
帝王此番敲打,是告誡,也是倚仗。隻要他心無旁念,便不會落得鳥盡弓藏的下場。
袁政行辭禮之時,腰間玉佩不慎滑落了下來。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正欲撿起,公西韫卻已先了他一步。
袁政心中一時鳴鼓大振,生怕帝王察覺異處。玉佩平日素來收起,隻有在家中才偶爾佩于身上。今日本是休沐,忽得聖召,匆忙趕來,便忘了解下。
然而公西韫似并未在意此物,隻是在将玉佩遞給他時淡淡說了一句:“這玉佩倒是精巧。
袁政心遽(jù)動不止,也不敢再停,謝了恩後忙出了崇政殿。
而走至殿外時,卻見一女子于殿前下了轎。應是宮裡的哪位嫔妃罷,既遇到了,需請了安再去。他思量。
但很快,袁政便意識到了此宮妃不是旁人,正是秋狝時跟在帝王身旁的女子。聽說是今年新進宮的玥美人,頗得聖寵。而今又見,他心中有些滋味莫名。
“微臣給玥美人請安。”
“大人請起。”
見她将要離開,袁政忽而開口:“美人請留步。”
雖不知這位素未謀面的大人要做什麼,但為了禮數,宋湘甯還是停了下來。
見她此刻未戴着玉佩,袁政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後道:“此前聽聞美人有一枚羊脂玉佩,臣今日冒昧勸告美人,以後勿要再佩于身上,皇上不喜此物。”
皇上不喜此物?倒是從未聽說過。宋湘甯雖有些疑惑,但還是淡笑應下:“多謝大人告與,我知曉了。”
說罷,便轉身往崇政殿而去。
而她身後之人,雖不願即刻離去,但為妨有不清之言生出,亦轉身向宮門走去,似無一絲留戀。
附:
夢蘭喜:據說春秋時鄭文公之妾燕姞(jí)夢見仙子賜蘭而生穆公,後因以“夢蘭”為得子之兆,也作為懷孕之喜的雅稱。
朝露危:化用自成語“危如朝露”,形容像清晨的露水一樣容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