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時的手爐,我竟是一點兒印象也沒了。”
蘭若揚唇一笑:“美人恩寵正盛,宮裡想巴結的人多了去了,送來的東西也是不計其數,美人如何能樁樁都記着呢。”
錦上添花之事大有人做,隻不知若是雪中送炭,還有人願意伸手嗎?宋湘甯心中輕歎一聲。但她面上并未流露出來,也不想讓身邊人徒增煩擾。
蘭若正說得高興,又從一旁拿起了一個瓷瓶,道:“前些日子呀,一向性子清靜的裴貴人竟也派人給美人送了東西來,便是這越窯青瓷。薄如硯紙,透若水晶,青瓷能燒成這樣,也是難得。想不到靜月庭竟也有如此上佳之物。”
話說到這兒,蘭若忽而記起宋湘甯曾交代的,又道:“不過美人放心,奴婢記着您說的,自然未空手白拿了回。這青瓷才送來,奴婢便從庫房挑了一件做工精良的玉石手串給靜月庭送了去。”
宋湘甯點頭:“你做得對,我們不能無功受祿,不論交情如何,該還的禮是要還的。”
“不過呀,話說回來,奴婢真真是覺着,在各宮送來的這些禮中,還是要屬裴貴人的青瓷最為合意。好看不說,單是這淡雅的韻緻,同美人您也是萬分相配的。”蘭若雙眸之間皆是笑意。“奴婢還特地囑咐了鐘袖每日都小心擦拭着呢。”
說着,将瓷瓶放了回去,然而眉頭卻不覺微微皺起:“鐘袖這丫頭也是滑懶了,瓷瓶指不定多久沒擦了,竟都落了灰了。”
“說起鐘袖,近來倒是有些個魂不守舍的。在屋裡做事時,常常走着神,喚她也聽不見。怕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宋湘甯眼中有一絲擔憂。
“前些日子鐘袖家裡傳了信兒來,許是家中有了煩心之事?” 蘭若猜道。
“近兩日看看,她若願意說便說,若是不願意說便罷了,也别給她派太多的事兒。等你得了空,去庫房挑上兩件東西給她罷。用緊時換些典當,也是好的。”
蘭若素知她家美人仁善寬厚,但今聽了此話,心中仍是緊了一緊:“美人體恤,是绛茗軒宮人的福氣,奴婢先替她謝過了。”她福身。
再起之時,眼中不覺生了些澀意,因怕被美人察覺,她忙笑聲又道:“晚間便是小年宮宴了,雖未請外臣官眷,但亦是要緊之至。想來各宮娘娘也都會精心裝扮一番,美人可不能落了下風。”她眉間一揚:“奴婢今日給美人梳妝,定要是月裡嫦娥,水中洛神。”
宋湘甯抿唇,輕輕一笑:“今日呀,便全由你來做主,你家美人保證不多說一句。”
菱香接過小安子手中的提盒,正欲轉身離去。而小安子卻叫住了她,笑着道:“菱香姐姐,這盒中到底都是些什麼好東西?近來常給才人送來,連冬節也不耽擱。”
“提盒每回都是你送來的,你能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菱香嗤他。
“哎呦,我的好姐姐,宮外之物的驗查可都是司闱和大監們做的,奴才就是個跑腿的,哪裡敢看呢。”小安子面上堆着笑,“好姐姐,奴才好歹也給馮才人送了這些回了,您就賞臉告訴奴才罷。”
菱香被他逗了笑,輕哼了一聲:“也罷,告訴你也無妨。這提盒中可是肅親王賞給馮家的糕食,我們老爺夫人愛女心切,得了這好東西,自然趕着給我們才人送了來。”
“那可是不得了,肅親王府上的廚子可是京城一絕,馮才人真是有福。跟着這樣的主子,姐姐豈不是日日肥馬輕裘的過着?”小安子的眼中流露出豔羨。
菱香聽了開懷,眉梢高高揚起:“那是,我們才人可是一衆秀女中早侍了寝的,隻待将來誕下個龍子,才真是處尊居顯呢。”
“隻是近來皇上偏寵玥美人,倒是鮮少去看其他嫔妃。”小安子面露憂色,見菱香眉目瞪起,忙又賠着笑道:“不過姐姐莫急,眼下倒是有個好時機。”
“什麼好時機?”
“肅親王府做的果子在整個京城可都是出名的,才人今日既恰好得了來,不若便在晚間的宮宴呈上,想來皇上定會贊才人惠思,說不定今晚便去了芳蕊齋呢。”小安子誠心道。
菱香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是,王爺府上的糕點,便是同禦膳房相比,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後又笑起:“你這猴兒,何時腦子也變這麼靈光了?”
小安子恭聲作謙:“勞姐姐金口誇我,不過是一點小謀罷了,不敢在姐姐跟前賣弄。隻盼着姐姐日後騰達了,能多照顧一些。”
“你這般懂事,那是自然。”菱香笑着,提盒離了去。
附:
肥馬輕裘:騎肥壯的馬,穿輕暖的皮衣,形容闊綽。表明一個人在吃穿用度上都很講究,生活優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