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葉清川情緒變得有些低落:“那時候我媽剛生病,我那辮子呢,從小又被我媽說是長命辮,留着保佑長壽健康的。”
“嗯。”江溪雪收斂了笑意,手撐着下巴聽得認真。
“所以我媽生病以後,我就偷偷拿剪刀把辮子給剪了,找學校門口飾品店的阿姨給我紮了個香包,我把我那辮子放進香包裡,挂在了我媽床頭,希望能夠保佑她長命百歲。”
葉清川說着有些恍惚,嘴角居然挂上了淡淡笑意。
“不過很快就被我媽發現了,氣得她病都好了,抓着我就給我打了一頓,當時我哭得可大聲了,給你爸媽都驚動了,大晚上的還跑來我家拉架。”
江溪雪聽到這也笑了,“後來呢?”
“後來啊……”葉清川目光看向遠方,“後來這香包就不見了,第二天我醒來發現它從我媽床頭消失了,我又不敢問。”
“不過這香包不靈,你也知道,初中的時候,我媽就病發去世了。我收拾她遺物的時候,在她的一個小鐵盒裡又找到了這個香包。”
“那鐵盒裡除了香包,還有我媽學生時代的日記,初戀送的圓珠筆,跟我爸的離婚證,我百天時剪下的胎發……”
……
“再後來,就是我媽下葬了,我把她的鐵盒子和她的骨灰放在了一起,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閑着無聊的時候打開看看。”
江溪雪看着葉清川臉上挂着笑,但依舊很酸澀。
“挺好的。”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那是,不過她扔了也行,反正也沒什麼好回憶的,早日擁抱新生活,幸福快樂就好。”
江溪雪望向他,一邊拍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一邊調侃道:“這話像是你媽對你說的。”
說罷,二人都發自内心地笑了。
幸福快樂就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祝福語,當然,它也是世界上最好的道别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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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母同江母心靈手巧,幾道家常菜被烹饪得色香味俱全。反觀江父,一餐飯打個下手下來,頭發衣服都亂了,臉上還糊了一層鍋灰。
“吃飯吧吃飯吧!”
兩家人圍在一個小桌子旁,胳膊挨着胳膊,有些擠但卻熱鬧。
江大力最是愛吃,一上桌就直奔主題,哼哧哼哧夾着菜拔了小半碗飯,一桌人看着這模樣直樂呵。
“吃吧吃吧,都吃。”
“沒做什麼菜,多虧了葉娘子幫忙,不然啊這麼點功夫我根本忙不過來。”
江父江母擺出了主人的姿态,一個給葉母盛飯,一個為葉母夾菜。
“客氣了客氣了。”
葉母受寵若驚,一一接下。
隻是瞧她那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葉母有些疑惑。
“怎麼了,是飯菜不合口?”
“啊不是不是。”
聽到話題不太對勁,葉清川與江溪雪同時擡起來頭。
葉母扭扭捏捏半天,還是沒好意思說。
“娘,到底怎麼了?”葉清川問。
葉母見餐桌上除了江大力,其餘人都在望向她,更加的羞恥了。
她深吸口氣,道:“大哥大姐是這樣的,我手上有些金飾,本是留着給清川娶媳婦的,但如今春闱在即,他第一次有這個機會去京城,所以我想着,我過幾日去将這金銀細軟當了,換些盤纏,讓清川……讓清川同溪雪一起,提前去京城拜師求學,為春闱做好準備。”
……
江父江母一時間沒有說話,江溪雪聽了葉母的話在心裡也直打鼓。
餐桌的氛圍有些微妙,江溪雪的膝蓋被葉清川用腿碰了一下,下一秒,葉清川便傳來了心聲。
【怎麼辦怎麼辦,不會在飯桌上打起來吧,原主這媽真會說事兒,不怕挨打啊!】
江溪雪看了一眼自家父親的臉色,有些奇怪,但并不是生氣,看着像是有些被讀穿心思後的心虛?
“哈哈哈哈。”江父大笑,道:“葉家妹子,你可同我們夫妻二人想到一塊去了。”
?
江溪雪與葉清川有些懵,一齊轉頭看向江父。
“那日小女也說喜歡讀書,于是我們夫妻二人就尋思着能否讓你們家清川将她帶着,一同去京城拜個師求個學。”
江溪雪心頭一震,她沒想過居然還有這麼一回事。
“是啊,我們二人也盤算着,把我們這些年給這孩子存的嫁妝拿出來些,當作她求學路上的盤纏。”
兩邊家長為了孩子竟然想到了一起,這是沒人能想到的。
三人如釋重負,相視而笑。
“既然如此,我便以茶代酒,感謝大哥大姐的理解了,也感謝溪雪一路對,清川的提點與照顧。”
桌上沒準備酒,葉母豪爽地舉着喝茶的杯子站了起來。
飯桌這頭江父江母也站起來舉杯,道:“大妹子,你将清川教導得如此年輕有為,我們家小女跟着,純粹是沾光!”
“唉這可不能瞎說!”
三人相互吹着對方的孩子,聽得江溪雪和葉清川背後發毛。
他們二人受不住,也跟着大人們碰杯,說是湊個熱鬧。
這可為難了江大力,小家夥不夠高,手舉得高高的也碰不到另外幾個人。
他氣得牙癢癢,踮着腳使勁去夠,一個不小心竟然從座椅上滾了下去,摔了個狗啃泥。
桌上瞬間慌亂一片,有人哭鬧,有人心疼,有人不停地哄着。
當然,也有人看着熱鬧笑得合得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