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既然皇後執意如此,徐宗源也隻能硬着頭皮跟着去了東宮。
自從趙桓征從嶺南歸來,東宮的人手被幾乎重洗一遍,皇後幾乎已經沒有眼線留在東宮,因此她對趙桓征的一舉一動也失去了把控。
相反的是,長春宮的風吹草動卻被趙桓征狠狠拿捏。
皇後的銮駕還沒有從長春宮出發,趙桓征在營裡已經接到了姜望遞過來的密诏。
趙桓征此時正在和輔國大将軍、兵部尚書等人在營裡安排不日後的出征事宜,看到密诏上的消息,趙桓征簡直覺得有點好笑。
皇後養育他十幾年,作為名義上的母子,趙桓征是了解她的。
馮孝惠雖然嗜權虛榮,做事情卻還算有些成算,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她老了,還是因為旁的原因,似乎楊世延和他近來産生了嫌隙。
一旦沒有了輔國大将軍的支持,皇後盡是做這等傻事,像是被仍在旱地裡的魚,分明已經離開了舒适的生存區,卻還要忍不住瞎折騰。
東宮現在有誰?無非是他前日在湯泉宮寵幸了雁翎,此刻皇後惶恐,擔心再有什麼旁的力量出來左右了東宮的決策。
自古寵妃哪怕出身微寒,時日久了也難免會拎出一支背後的權力勢力。
皇後不過是去提前給雁翎上上眼藥。
說到雁翎,趙桓征還真的在心裡咯噔一下。
這段時日,秋爽園的眼線一直把雁翎的一舉一動絲毫不差地禀告給趙桓征。
起初趙桓征怕她等得久了,望穿秋水,怕她誤會自己怠慢了她,于是人還沒回去,就頒發了冊封她為美人的懿旨,還給她日日送去消息,表達一絲歉意。
可是她在秋爽園能吃能睡,一點沒有思戀自己的意思,每次營裡的人去給雁美人送信,最多也隻得到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甚至這兩天,東宮的人傳來消息,雁翎連妝容都不怎麼在意了,全然沒有一點點牽挂他、等候他的意思。
想起來就讓趙桓征寒心。
若是這次皇後做的不過分,趙桓征倒想假借皇後之手,讓雁翎知道做了自己的女人,就要時時刻刻盼着他,想着他。
她也應該學會如何在深宮裡生存了。
隻要她肯如從前那樣對自己真心相随,趙桓征不在乎讓她的榮寵再多一些,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的大計正在層層展開,這個時候尤其不能出任何亂子,若是皇後今日尋釁起來,趙桓征也已經拿定主意,一切都按兵不動。
沒有人知道趙桓征在短短的片刻,想了這麼多,隻見到太子殿下,一臉淡然,像是什麼都沒有走心,隻是他好看的手指捏住秘奏,輕盈地扔進姜望捧來的手爐,裡面燃燒着炭火,瞬間讓薄薄的紙頁化為灰燼了。
“諸位愛卿,皇後有事尋我,大概是為了大婚時日提前,要做些準備,孤就先走一步了!”
他說到皇後二字的時候,視線若有似乎地掃過楊世延,在他那種老成持重的臉上竟然也發現了一絲動容的痕迹。
趙桓征更加确信一件事,一直暗通款曲,山盟海誓的二人現在有了不可以彌合的嫌隙,好像大将軍到今天還沒有過來這個坎兒。
會是什麼呢?趙桓征心裡琢磨,表面上卻溫潤有禮地退出了軍營。
營外,是一隊護送趙桓征回宮的騎兵,楊世延看到後,神色才舒展開來。
太子的親随,大部分是大将軍從兵部調撥到東宮去的禁衛,有好幾個都是眼熟的面孔。
楊世延的心穩穩落地。
東宮的一舉一動,都盡在他的掌握,包括他前些日子被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打了一巴掌。
楊世延聽聞後,先是不可置信,然後看到如今邊境起了兵禍後,趙桓征這吓得發抖的架勢,心裡忍不住鄙夷。
竟然能真的被一個地位如此卑微的女人拿捏在手裡,從前竟然是自己高看了這位儲君。
或者他從小那份抱負與機靈,都不過是受了自己言傳身教的一時之秀,根本上來說,還是随了老皇帝那個好色懦弱的秉性了。
人性便是如此,從前楊世延以為趙桓征是自己所出,無論如何看着都欣賞不已,如今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世,不過是老昏君和一個長春宮的賤婢所生,向來注重門第和血統的大将軍,看趙桓征的神色都帶着一絲鄙夷了。
宮娥的兒子,果然還是會沉迷在下等宮人的美色中。
楊世延又忍不住想起雁翎,那次在壽宴中與那個女子的幾句交談,是個不怎麼興風作浪的性子,就連這樣的人,太子都拿捏不住,實在是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