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楊世延的唇齒不受控制地喊出這個陌生的名字，本能地想去看清楚女兒的面容。他猜想應該是悲傷的，不然如何會抽泣？

趙桓征的唇角漏出了勝利者的微笑。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楊大将軍還能派上這樣重要的用處。

他聽見阿翎的腳步，輕輕跑出了牢房，對楊世延有些得意地說：“大将軍，您千萬不要死，還請活着做孤的嶽丈大人。”

趙桓征抽出腰間的佩劍，穿過大牢的木珊，利落地挑下白绫，丢到牢籠之外。

楊世延第一次在這位年輕的儲君身上看到了少年感。

“嶽父……”

楊世延咂摸着這兩個字的意味，恍如隔世。

……

不久以後，大将軍楊世延緻仕的消息傳遍朝野。

即便是政壇上已經十分老道的能臣，也本以為楊世延死定了，然而太子殿下卻諒解了他。

而雁翎的身世，更是被趙桓征公之于衆。她被說成是楊世延當年在北境厲兵秣馬時誕育的遺孤，生母已經去世。

這一消息比大将軍被特赦還要震驚朝野。

畢竟雁翎的存在早就已經在京師掀起大風波。那些曾經擠破了頭想要讓自己家的嫡女入駐東宮成為太子妃嫔的高門貴胄，本來就已經對太子寵幸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憤慨非常。

雁翎的身世被視為一個交易，不過是給來路不明的女人一個假的出身。

而大将軍也得以獲得特赦。

雖然邏輯根本不通，然而京師貴州們也隻好這樣相信了。

*

一年後。

皇帝薨逝，馮孝惠榮升太後，卻沒有任何冊封的诏書昭告天下，是本朝有史以來的首次。

而楊世延則突然多了一個女兒，竟然就是趙桓征當初金屋藏嬌的那個東宮侍妾。

沒有人相信雁翎的身世，然而更讓世人不可置信的是，趙桓征竟然允許這個女子自由出入于京師。完全違背了祖宗理發。

朝野一片嘩然，然而有楊世延的民間遺珠的名頭在，也隻好收聲。

楊世延因為雁翎而得到了赦免，隻是再也不能碰觸軍權，相當于一種軟禁。然而雁翎的到來，彌補了他内心中缺失的一部分。

冬日裡，楊世延會給雁翎送去炭火，最柔軟的蠶絲被辱，雁翎從未得到過得父愛，似乎在上京日複一日的遊蕩中，漸漸如陽光一樣照耀着雁翎。

初春的某一日，雁翎去看望楊世延，他正在抱廈的躺椅上小憩，身上除了單薄的夾衣沒有蓋任何東西。

雁翎本來隻是買了些時令的點心來看望他，見狀，就放下點心，去窗下取了老頭的皮草，給他輕輕覆蓋在身上。

等到楊世延的侍衛抱着薄被進來的時候，正看到了這一幕。

“終究還是血濃于水”——

當坐在養心殿書案前的趙桓征聽到眼線來報告此事的時候，唇角帶着微笑如是說。

順道朱批一道手谕：賞賜大将軍裘皮十宗，京畿道良田百畝。

“我看嶽丈大人做起這些倒是比帶兵打仗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