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複位不是過家家,即使是任叙白的身體素質,他的額頭上依舊被疼出了滿滿的細汗。
在手電筒的光下顯得亮晶晶的。
他心思轉的快,覺得不對的時候就放任自己崴了下去,他很擅長做這種順勢而為的事,用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傷就能緩和氣氛,果不其然,許青南的臉色立刻就和緩了。
至于許青南口中“這類人”,任叙白猜測應該是前輩吧,看許青南的年紀,談過戀愛也正常,而且看許青南的反應,不像是舊情未了,那就沒什麼可在意的。
許青南還說自己跟前輩像的話,這個前輩可能是跟自己一樣比較死纏爛打的人?
這誤打誤撞的還成了開卷考試了!
任叙白的眼睛裡掠過一點欣喜,完全沒注意到許青南的神色越來越冷。
心裡還在飛速的複盤。
既然許青南不喜歡,那自己反其道而行之,剛好樹立一個懂事又體貼的人設,堅決不做麻煩精,不拖後腿,遇到麻煩自己解決,讓許青南知道自己和前輩不一樣,然後就會被——
“裝什麼可憐,”許青南毫不留情的打掉任叙白的手,連帶着把任叙白未成形的美夢幻想也打了個稀碎,許青南的聲音甚至比剛剛更冷,“這麻煩不是你自己制造的嗎?”
任叙白一怔,許青南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下意識的争辯,“我沒有!”
“也是我蠢,剛剛居然沒想到,”許青南呵了一聲,手裡的木棍不輕不重的敲在任叙白剛被複位的腳踝上,“掰的這麼熟練,踩的時候避不開?”
自行治療這麼有經驗,應對自如,在落腳的時候就應該能意識到踩實了會崴腳。
以任叙白的身體素質,沒可能避不開。
任叙白難得沉默。
半晌後張開嘴巴,上下牙齒對在一起,露出一個十分尴尬的笑容,試圖蒙混過關,“啊哦~猜對了!想要什麼獎勵?”
許青南沒再說話,隻是重新往前走。
“那,我惹你生氣了嘛,”任叙白心裡一慌,瘸着腿跟上來,雖然已經複位了但還暫時不能正常走路,依舊期期艾艾的解釋道,“我懲罰我自己啊,想讓你解氣。”
許青南嗤笑了一聲。
他厭煩極了這種伎倆,仿佛隻要對方一受傷一賣慘,不管是不是自己造成的,責任天然的就會轉移到自己身上,自己如果不原諒或者不答應什麼,自己就是罪大惡極。
說是求和,實為威脅。
這種伎倆曾經被另一個人玩的爐火純青。
許青南也承認,這種被強加到他身上的責任曾經是拉他出深淵的繩子。
隻是等他上岸後,這條繩子纏在了他的脖頸上。
許青南痛苦過很長一段時間,在感激和無力中被反複拉扯,最後終于擺脫了道德牢籠。
而自己剛剛在看到任叙白自虐一樣的給自己複位的時候,居然依舊下意識的擔心了。
還是心不夠硬。
才會被這種人再一次的鑽空子。
許青南停下腳步,犀利質問道,“你憑什麼認為你自虐我就會解氣?你是覺得我是一個喜歡看别人痛苦的變态,還是妄圖用苦肉計來對我道德綁架?”
“是不是在你們這類人眼裡,我沒按照你的腳本演下去,我就是不知好歹,就是冷血無情?”
怎麼又成“這類人”了?
這個前輩到底何方神聖啊?!
正的反的怎麼都不行?
任叙白大腦一片空白,“我,我沒這個意思。”
“按常理來說,你的做法應該是放任自己崴腳,然後撒嬌賣癡的求照顧,就像你後背受傷那樣,”許青南面色冷淡的打斷道,“現在反其道而行之,是察覺到我不吃那套嗎?”
任叙白瘋狂的眨眼,他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又絕望地知道許青南說的是實話,甚至連自己本來的想法都被扒的一清二楚,最後隻幹巴巴的說:“對不起。”
“認得倒快,”許青南冷冷道,“換招數了?”
完了,這還沒建立信任呢,就有信任危機了!
任叙白心頭警鈴大作,什麼都顧不上了,“不是,我真錯了,我就是想讓你别生我氣,想讓你也喜歡我——”
許青南對最後那句毫不關心,隻重複道,“想讓我不生氣?”
任叙白心裡那點遊刃有餘已經被一盆冰水給潑的銷聲匿迹,留下滿心冰涼,也顧不得什麼套路招數,隻想讓許青南别再生氣了,“我這次聽你的,隻要能讓你消氣,讓我做什麼都行。”
許青南聞言,忽然眉眼都緩和下來,明明是好的征兆,卻看的任叙白一陣心驚膽跳。
“從進了山林後,你話就沒停過,和我之間的距離沒有超過三十厘米,”許青南簡單分析兩句,最後下了結論,“你怕黑吧?”
不等任叙白回話,許青南簡單環顧四周,輕描淡寫道,“那你留在這兒,一會兒會來接你。”
任叙白臉色一變,看看四周,濃濃的夜色讓白天的枝繁葉茂此刻都化作了張牙舞爪,任叙白試圖讨饒,“别吧——”
“看來我猜對了,”許青南往前逼近,一步一步地,結結實實的踩在地面上,迫使任叙白不自覺的往後退,“你說做什麼都行,現在要出爾反爾?”
“不是!”任叙白一邊不自覺地被許青南的氣場壓着後退,一邊擺手否認,完全沒了一直以來遊刃有餘的模樣,小聲解釋道,“我小時候丢過,很可憐的,不然換一個?”
這次話說的不像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