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解春和梁洛的目光落在青硯捂着肚子的手上。

“真沒有了。”青硯急道：“你們也得給我留些過河錢罷！”

淩解春和梁洛了然地對視一眼。

青硯氣得“喂”了兩聲，掀開衣服道：“真的就這些了。”

淩解春：“……”

梁洛：“……”

敢情肚兜上都綴滿了珍珠。

“這都哪來的啊。”梁洛眼睛都直了。

“當然是我家公……”

“……他阿公留給他的。”淩解春截斷他的話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梁洛知道這都是他給的可還了得。

梁洛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指。

“你……”淩解春剛想開口，餘光卻瞟到門口，頓時又将話吞了回去。

一個身影立在門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

“甯王殿下。”這可有些不敬了，青硯趕快放下衣服，上前行禮道。

淩解春坐在床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剛想掀了被子下床，便被沈蕭辰擡手止住了：“不必。”

“我就是來告訴你……”他遲疑了一下，撇開目光繼續道：“我過幾日便要啟程到衛州交差。”

淩解春一愣：“你是說……”

他不急着趕路，是已經準備與沈凝霜擦肩而過了？

或許是見過了沈凝霜豢養私兵的水寨，評估過雙方實力，覺得此時行事，并不是萬全之策，隻得改了主意，不打算去殺潞王了？

當着青硯和梁洛的面，沈蕭辰也沒直說，隻低低“嗯”了一聲道：“你留下來好好養病，我去衛州應一下差再過來。”

“過來？”淩解春越發是不懂了。

淩解春腦子裡一團漿糊，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被子。

他不敢擅自揣測，期期艾艾了半晌才道：“你一定還會回來的罷？”

不會将自己置于險境麼？哪怕有一絲可能發生的意外，都不能稱之為“一定”。

沈蕭辰仿佛聽懂了他的意思：“嗯。”

“不是因為你。”沈蕭辰又硬梆梆地強調道：“隻是覺得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

“當然。”

淩解春深以為然。

“我去了衛州後。”沈蕭辰遲疑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不許你再去妓館。”

“殿下是不是忘了，”淩解春這個時候腦子反倒是轉得快，反駁道：“是您要我給您挑幾名侍妾的。”

沈蕭辰面沉如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淩解春莫名從他平靜的神色中看到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淩大人還當真是盡忠職守。”沈蕭辰恨恨道。

正事沒見他記得幾件，鎮日裡卻隻記着這些。

倒也談不上失望，隻是不免有些懷疑自己的眼光。

“那當然。”淩解春尾巴差點沒翹到天上去，他總算是在沈蕭辰面前扳回了一城，心裡好不得意。

“淩長史是不是忘了自己怎麼到的孤身邊？”沈蕭辰冷眼瞧着他那付洋洋得意的樣子，冷不丁道。

淩解春頓時理虧。

“淩長史做什麼孤當然管不着。”

沈蕭辰看着面前霜打茄子一般的淩解春，負着手道：“但我不介意我身邊多一個大監。”

“當然，淩長史若是想回潞王府，現在啟程去追應該也還來得及。”

淩解春對後一句話充耳不聞，隻覺下身倏地一涼。

他相信沈蕭辰說到做到。

果真，這煞星就不是他應該去招惹的。

到底要給自己招惹出了禍事。

他苦着臉道：“知道了。”

“你自己答應的。”沈蕭辰道：“說到就要做到。”

“喲~~~”沈蕭辰走遠了，青硯和梁洛一起拉長了調子道。

“喲什麼喲。”淩解春翻身躺下，背對着他們道：“出去出去，你家公子病了，要休息了。”

他的臉有些燙，不知道是不是燒還沒有退。

“不是罷，殿下專門過來一趟，就是為了交待這個啊。”

青硯和梁洛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身為甯王妃，為甯王殿下守身如玉那不是本分麼。”

淩解春惱羞成怒：“去去去。”

“啧，還真是難舍難分。”

“别傷心啦，小别勝新婚嘛！”

“甯王妃的架子可真夠大的。”

“滾滾滾。”淩解春忍無可忍。

“公子。”青硯道：“别一個人偷偷哭哦。”

“是你要哭罷。”淩解春回過神來，也開始挖苦青硯：“你家小芰荷可是要跟着甯王去衛州了。”

“這有什麼啊。”青硯慨然道：“我跟着公子，芰荷跟着殿下，我們總有見面的機會。”

淩解春對什麼時候再見沈蕭辰可沒有期待，他抱着那串金子，在被子裡偷偷笑出了聲。

淩解春睡了一天，第二日便覺得身上大好了，他身子一向康健，難得生一次病，自己也不當是一回事。

又記挂着沁州城外的災民，叫上梁洛，還想要出城再看一眼。

“不必了。”梁洛抱臂道：“昨日甯王殿下和沁州州牧談過，沁州城已經答應接收難民了。”

“他可曾許諾過什麼條件？”淩解春問。

衛州水患已經過去近半年，潞王駐跸此處也有數月，若是沁州城會迫于皇子施威就答應接收難民，那早就接收了。

此刻能這麼痛快地答應，理應是與沈蕭辰談成了什麼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