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不敵衆,此時反抗并無意義,淩解春和梁洛痛快繳了械,雙雙被押進了附近的柴房中。
沒有就地格殺,那便是還有希望,
隻是苦于二人都被堵了口,梁洛用眼神暗示淩解春:“等。”
等到夜半時分,夜幕便于藏身,他才方便帶淩解春離開。
可惜未曾等上幾個時辰,日暮時分,便進來兩個束甲之士。
那兩個人在二人之間掃了一眼,便齊齊向淩解春走去。
梁洛頓時目眦欲裂。
此時淩解春反而鎮定下來,用目光示意梁洛冷靜。
事已至此,他幾乎可以猜到是誰在等他了。
梁洛唯一的一隻手被铐在窗上,他硬生生地收回意欲扯斷鐵鍊的手來。
淩解春便被人帶走,囫囵扔上了馬車。
外面又開始落了雨,傍晚間雨勢漸大,連車夫之間的低語都聽不真切。
他索性沉下心下估算時辰,免去馬車與足力的分别,大緻與他與梁洛自城中出來的路線相差不離。
他心裡亂七八糟地想,他叫青硯等他一日,若是他真的聽話,現在恐怕也已經落入了潞王手中。
就算是沈凝霜不把這個小長随放在眼裡,明日他去尋淩解河,也還是在自投羅網。
這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左右都逃不出沈凝霜的手掌心。
待到沈蕭辰回到沁州時,尋不到他,又不知會做何感想。
他心裡感歎道,早知道就不來河東道了,這遇到的都叫什麼事。
他活了兩輩子都不長教訓,這天家皇位之争,若是不慎入了局中,哪裡是那麼容易脫身的。
隻不過沈凝霜費這麼大的周章捉他回來,還有淩解河這層關系在,想來不會這麼輕易取自己性命。
而他要的人既然是他,梁洛自然也容易逃脫。
至少還會有個人會來救他。
胡思亂想間,馬車停了。
外面極為寂靜,雨聲漸歇,隻偶爾聞得幾聲鳥鳴,若非還在郊外,那必定是處幽深的宅院了。
淩解春被那人帶下車後,便解了身上禁锢,躬身引他入内。
既來之,則安之。
淩解春振了振衣擺,擡步邁入了室内。
蘭麝熏香,馥郁滿懷。
出來迎接他的是旬日不見的淩解河。
“久違了。”淩解春疲憊道。
隻是這睽違一面,他就已經不想再去試探了。
他們這一世,已經注定要各為其主,又何必再相互牽連?
“好久不見。”淩解河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挽着淩解春的手,歎道:“你要來,怎麼未曾提前叫人通報一聲?”
對于淩解春來講,這着實是個萬般艱難的時刻。
“二哥不知我是怎麼來的麼?”淩解春輕聲問。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殿下在裡面。”淩解河在門外止住了腳步:“你自己進去罷。”
他松開淩解春的手,目光晦暗難明。
淩解春深吸一口氣,方才上前推開了那扇門。
恍如那一日。
隻是當時秋日樓高,而今春雨鳴廊。
如果可以回到半年之前,他一定不會選擇推開那扇門。
覆水難收。
裡間端坐之人依舊高貴閑雅,面上笑意令人如沐春風。
若非前世血流成河,他又怎知這副面孔下,懷藏着怎樣的嫉恨與狠絕。
“坐罷。”沈凝霜依然上前親執了他的手,帶他落座。
仿佛是淩解春仍舊在潞王府當差。
仿佛他對淩解春與沈蕭辰之間發生過的事一無所知。
隻是他上下打量淩解春的目光,莫名地帶了幾分與淩解河相似的晦暗難明。
“孤那弟弟不易相處。”沈凝霜感歎道:“這些日子為難你了。”
“沒有。”淩解春低聲道:“甯王殿下為人謙和,臣多容其照拂。”
沈凝霜明顯怔了一下,大概是沒料到淩解春會這樣講。
“哦?”沈凝霜很快反應過來,他慢慢笑了起來。
笑意未達眼底,語意卻逐漸冰冷。
仿佛毒蛇一般緩緩鑽進淩解春的腦海:“那淩卿一定不曾知曉,他為何會被父皇圈禁在宮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