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已經足夠惹眼，再加上沈蕭辰的容貌，難保會生出事端來。

“沒有什麼要事。”那人徐徐向淩解春一擡手：“就想問秋公子，今日賣到戲院的劇本，可還有麼？”

“劇本暫時沒有了。”淩解春也緩聲道：“但有可度曲的套詞。”

“賣麼？”

“賣。”

“我這裡暫時沒有銀兩給公子。”

“無妨。”

“不過我可以替公子做一件事。”

那人貼進淩解春耳畔，輕聲道：“我可以幫公子隐瞞下甯王殿下還活着的消息。”

淩解春還沉浸在故人重逢的恍惚中，聽了這一句話，心上不禁打了個寒戰。

他險些忘了，前世他們同投宣王門下，而如今，他們卻還似敵非友。

“早些出城罷。”那人歎息一聲：“不知道你們二人容貌有多出色麼。”

“多謝公子提點。”淩解春凜然道。

“希望下次還能買到秋公子的詞。”那人随意翻看了下淩解春寫的詞，言語中不免帶了些贊歎道：“下次我會記得付公子報酬。”

“不必。”淩解春低聲回絕道：“我的詞……”

“……不會收公子報酬。”

雖然沒有掀開幂籬，但淩解春也感覺到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方才擡手一揖道：“那便不耽擱二位公子行程了。”

送别那人，淩解春魂不守舍地上了二樓，打算先回房間。

沈蕭辰抱臂站在階上，面無表情道：“馬已經送到了。”

“那便走罷。”淩解春轉身下樓。

“不是要再留一晚麼？”沈蕭辰追問道。

“不必了。”淩解春低聲道：“我想做的事，已經有人幫我做了。”

沈蕭辰不置可否。

淩解春卻沒有心思再去理會他百轉千回的心思了。

再出發時，一人一馬，中間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隻是見過一個不算陌生人的陌生人，與他多講了幾句話，兩人便又回到了曾經客套疏離的狀态。

整整一日，各懷心思，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也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春雨就是如此，晚上又下起雨，兩人默契地敲開戶人家借宿，各自洗漱後歇在床上。

還是在同一張床上，這床臨窗而放，淩解春在裡，沈蕭辰在外，兩相對視，淩解春看沈蕭辰反倒是清楚些。

沈蕭辰想必也覺察到這一點，翻過身背對着淩解春。

沈蕭辰講過，他每逢陰雨都會腿痛難忍，這接連幾日都是陰雨天，淩解春這才覺得，自己對他也是疏于關心。

他放柔了聲音道：“你……”

沈蕭辰聽到他聲音，又裝作無意地轉過身來。

淩解春失笑。

他剛開口，卻又警覺地收了話頭。

淩解春睡在陰影裡，沈蕭辰看不清他表情，蹙着眉問：“怎……”

淩解春撲上來，捂住了他的嘴。

溫熱的嘴唇擦過他掌心，他垂眼看向沈蕭辰，借着暗淡月光，那雙形狀異常好看的眸子裡全是淺淺的疑惑。

反而看不見那深不見底的黑。

他低下頭來，那雙眸子蓦然睜大。

沈蕭辰在他掌下無措抿了抿唇。

他貼在他耳邊，卻突然忘了本來要講的話。

他每次吻他的小和尚，他都瞪大了眼睛，然後無措地抿一抿水色的唇。

等他放開他時，卻隻看到那一對長羽抖啊抖，和他的主人一起意亂情迷。

“外面有人。”淩解春定了定神，用氣聲在他耳邊道。

沈蕭辰在他掌下輕顫。

他的耳朵一定紅了，熱氣撲在近在咫尺的淩解春唇邊。

他突然很想咬下去。

他會哭麼？

“會不會是你的暗衛追上來了？”淩解春定了定神，又俯下身子問。

雖在問話，卻并沒有收回捂在沈蕭辰臉上的手。

沈蕭辰忍無可忍，擡手攥住淩解春的腕子。

手很穩，十指勁瘦，微微用力。

淩解春連忙收回捂在他臉上的手。

沈蕭辰依然凝眸看着他。

“另一隻。”見淩解春依然不解，沈蕭辰冷聲道。

淩解春如夢方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另一隻手正放在沈蕭辰的腰上，慌忙收了回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擦過他的腰身，仿佛還有些戀戀不舍。

沈蕭辰身子晃了一晃，咬牙道：“你什麼意思？”

抱也抱過，親也親過，怎麼比姑娘家還别扭？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對他不夠親近。

淩解春自覺摸透了他的性子，撫着他的臉笑道：“我們什麼關系，碰都碰不得了麼？”

沈蕭辰眼睛紅了。

“噓，外面真的有人。”淩解春壓低了聲音問道：“真不是你的人麼？”

“不是你的相好麼。”沈蕭辰甩開他的手，賭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