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還停留在他那處,明明……
“你心裡隻有這些事麼?”
沈蕭辰低聲問:“随便什麼人都可以。”
淩解春被他打得心驚,他一點點撤回手來。
不是求歡被拒絕的難堪,是不解。
從沈蕭辰一直以來對他的态度,他早就應該知道他會拒絕。
可是喜歡一個人,不就是想同他親近麼?
他明明這麼喜歡他。
似乎隻差一個半推半就的契機。
他鼓起勇氣邁出這一步,卻又被沈蕭辰打回了原點。
一向心高氣傲的淩小公子終于生出一股後知後覺的羞惱來:“你是随便什麼人?”
“難道不是麼?”
“虧你講得出口。”淩解春翻身下榻:“我滾便是,不留着礙殿下的眼。”
“我同你相識不過半年。”
淩解春“砰”的一聲在他面前甩上了門。
沈蕭辰死死地攥着被子,仿佛那可以給予他些許勇氣。
他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拒絕淩解春。
他當然想。
他想瘋了。
可是……他忍不住不拒絕。
他不想再次不明不白的開始。
可是他們也隻能這樣不明不白地開始。
突如其來的親近,突如其來的親吻,突如其來的歡愛。
所謂一見鐘情,不過都是見色起意。
他愛得是佛前靜修的沉靜佛子,是廟堂上深謀遠慮的矜貴皇子。
可是他的人生已經被割裂成了兩半,兩端都不再是他自己。
或許他待他也同待醉春樓裡的花娘并無什麼分别。
他覺得委屈。
他受不了這種委屈。
好像邁過了這道門檻,他就再也不能原諒淩解春了。
他會一直帶着恨意。
要是淩解春就走了也好。
他心想道,誰受得了這樣喜怒無常的脾氣。
淩解春去找他的宣王,他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從此一拍兩散,或許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出來!”
沒等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想完,門“砰”的一聲又開了,淩解春抱臂站在門口,冷哼一聲道:“我料你也睡不着了,不如趁夜多趕幾步路。”
沈蕭辰癡癡地望着他的身影,看他修長的身影在月色下拉長,不耐煩地倚在門邊,催道:“快點。”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他。
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連他也喜歡。
可是講出口的話依然生硬:“小心把人家的門摔壞了。”
淩解春瞪了雙眼,自口袋裡翻出兩個金豆子,拍在桌上:“一個門我還賠不起麼?”
“吝啬鬼。”
沈蕭辰想笑,可是欲勾不勾的嘴角連他自己都覺得難看,好在淩解春夜色中看不分明。
他向來小氣又自私,但淩解春好像從未發現過。
因為他早就明白,他一直愛的都是那個佛前清修的影子。
他不知道他心裡那些亂糟糟的念頭,至少在淩小公子眼中,那影子看上去很好看。
就像他用盡一生追随的那個人,是流落人間的聖人。
隻可遠觀。
其實脾氣又臭又硬,不近人情。
他也是。
他隻是一個俗人。
其實他又懶又饞,貪圖他給的甜也貪圖他給的暖。
想喝酒想吃肉,更想與他一晌貪歡。
淩解春以為自己逼良為娼,而他本來就是娼。
他欲拒還迎,淩解春才會念念不忘。
可是……他還是不能留住淩解春。
淩解春卻在黑暗中幽幽歎了一口氣。
那雙從不安分的手又撫上他的臉頰,聲音也溫柔了起來:“哭什麼。”
“不是你先拒絕了我麼。”
沈蕭辰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落了淚。
黑暗中那點眼淚又莫名開始肆無忌憚。
止也止不住。
一滴滴砸在淩解春手背上。
是啊,動手打人的是他,語出傷人的亦是他,可是淩解春從不計較。
“可以抱你麼?”淩解春悻悻問。
沈蕭辰的唇角終于勾了起來。
在淩解春的掌下亦哭亦笑。
他怎麼能這麼好。
又這麼可恨。
有多好就有多可恨。
他要是不是望秋就好了。
或者他不是沈蕭辰就好了。
他不能和自己和解。
“真的不能抱你麼?”
淩解春矮下身來,蹲在他面前,微微仰頭看他,語調極盡溫柔:“快點答應我。”
“求你了,我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