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宣王,不論宣王坐不坐那個位置。
都堅定的将這條路走下去。
沈蕭辰的眼睛又紅了。
“我沒那個本事。”他低聲自言自語道:“我笨死了。”
他重生一世,明明占盡先機,卻還是被逼迫至如今的地步,他實在無顔以望秋的身份面對淩解春。
淩解春卻擰着眉道:“你笨?”
沈蕭辰明明是他見過最聰明的人,将他這個重生一世歸來的人都耍得團團轉。
他說自己笨,那淩解春豈不是可以算做是蠢了?
他倒甯願他們是兩個蠢笨的鄉野村夫,無人管無人問,恣意妄為。
可惜……
可惜他胸臆中還懷着對這天下的期望,與對沈蕭辰的期許。
他們總還要與沈凝霜鬥下去,也要與這搖搖欲墜的江山同舟共濟,不死不休。
他不是沈銜霜那樣的聖人,可是他這樣,卻比聖人更好。
他有慈悲心,卻始終不肯承認。
他或許比宣王更适合坐那個位子。
“我不許你妄自菲薄。”淩解春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伸手了刮一下他的鼻子:“除了我,旁的人都不能這麼講,你自己也不成。”
沈蕭辰愣了一下,破涕為笑。
“我去去就來。”淩解春注視着他,溫聲道:“等我。”
他身負長劍,劍鋒雪亮,沒有沉凝不發的道理。
可沈蕭辰不一樣。
他是潛龍在淵,還未到其可聲聞于天之時。
“我有辦法。”沈蕭辰的手指死死地抓着淩解春的衣擺,指尖用力到發白:“你聽我講。”
“陰陽關必然會選擇有出路的山壁,卻被巨石暫時封堵,炸開出口的炸藥應該已經提前布置在另一端,我們隻要繞過山體,到另一邊提前引燃便好。”
陰陽關一開,他們費心布置的一切便再毫無意義,誰會不想争着去讨一個好彩頭,又不必付出九死一生的代價?
“為何?”淩解春奇怪道:“若是這石壁連通山體,本來就沒有出口,豈不是更合他們的心意?”
“當然不。”沈蕭辰低聲道:“你猜他們為何要費盡周章布置這樣的獻祭儀式?”
淩解春搖了搖頭。
“因為他們也要走這陰陽關。”
沈蕭辰道:“紅衣教徒中應有一人是蘇護教的新任聖使。”
“每位聖使就任,就會主持一次過陰陽關,而這過關的機會,除了随機劫掠來的路人,教中甚至有人要出錢來買。”
他用力地阖了阖眼。
“你腳程快,騎着馬去後山引爆炸藥就好。”再睜眼,眼底早已恢複清明,那窅黑的眼底,甚至有幾分睥睨之色。
講出口的話,亦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勢焰。
可是淩解春并不會受他裹挾。
“那你呢。”淩解春盯着他問。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沈蕭辰面不改色地與他對視,語氣卻放得軟了:“我等你回來。”
“你是想将我引開。”
“你是要去殺聖使。”淩解春直視着他的目光道:“對麼?”
淩解春來了些火氣,伸手扼住他脖頸,逼他微微折腰,與他平視着對方。
沈蕭辰不閃不避,卻依然沉默不語。
隻是那手隻是稍微用了些力,感受到頸間脈搏的躍動,便又舍不得再施力了。
那隻手軟軟地搭在他頸間,淩解春柔聲哄他道:“你告訴我,哪個是聖使。”
沈蕭辰默默地看了他良久,方才妥協道:“他的衣擺内襯上會有錦葵暗紋。”
“我去去就來。”
淩解春翻身上馬,忽而又策馬轉身,死死地盯着沈蕭辰。
沈蕭辰仰着頭望向他,目光中映着遠處的火光,明明滅滅。
帶上他怕護他不住,不帶上又怕他會以身涉險。
似燙手的山芋,也是他想要守護的如珍似寶。
他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裡:“你若是哪裡受了傷,我就,你若是死了,我就把我的命賠給你。”
“你聽懂了麼?”
沈蕭辰怔了下,勉強扯出個笑來:“當然。”
他能如何?他也隻能盡力而為。
“等等。”
淩解春再次勒馬回首,一包藥粉落到他袖中。
“迷香。”
沈蕭辰道:“張嘴。”
淩解春聽話地張開嘴,一枚丹藥被沈蕭辰送進他口中,瞬間激得他渾身一震。
什麼亂七八糟的猜測和想法都被口中難以言喻的苦澀一掃而空,垂首間,卻沒有錯過沈蕭辰眸中一閃而過的淡淡笑意。
“迷香丢進火中,隻是曠野中藥效有限,隻是聊勝于無罷了。”沈蕭辰輕聲道:“去罷,盡量不要聞。”
淩解春連忙用幂籬掩住口鼻,向他擺了擺手。
敵衆我寡,可以占據的還有出其不意,淩解春全神貫注,在沖出樹林的瞬間立刻拔地而起!
劍鋒直指舉火的那個紅衣人!
一劍封喉。
淩解春毫不遲疑地收劍,任血濺了他一身,複又挑起那人衣擺,很遺憾,卻并非錦葵暗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