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序……”
“沈、霜、序。”淩解春咬牙切齒道。
他又被他算計了。
後山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淩解春拔足向後山狂奔,行了幾步方才反應過來,又轉身向石壁深處跑去。
并非是他同那些信徒一般失了理智,僅僅是因為這才是去往後山最近的一條路。
狂熱的人群急不可待地穿過陰陽關,如今喧嚣過後,一切都歸為沉寂。
穿行期間,很難不看出這隻是山間天然形成的一道裂隙罷了,在信徒間煽動的情緒下,方才成就了一個讓他們為之前赴後繼獻祭出生命的傳說。
何至于此。
石縫狹長幽深,反刍的水汽撞到冰冷的石壁,自其上穿鑿而下,沁在身上,将初夏剛剛升騰起的燥意沁得冰涼。
連同地面,也被散不去的濕意浸得略微粘滑。
烈焰撲來的時候,這些許的濕意,大概也會給人能逃出生天的錯覺罷。
可是月色星光盡皆被山體遮蔽,黑暗自四面八方籠罩過來,除去指尖摸索在石壁上濕滑的觸覺和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一無所有。
在這暗無天日的甬道中,隻有無盡的虛無。
淩解春行走期間,忽而有一種錯覺,仿佛他真的将未曾來得及走的黃泉路走了一遍。
走過無邊的孤寂,恍然覺得哪裡有什麼轉世重生,都隻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冷汗涔涔而下。
石道蜿蜒,不過半裡長的路卻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他仿佛被空擲在時空的裂隙中,分明是一路貫通,他卻莫名開始不辨方向,尋不出來處去路。
他咬了一下舌尖,刺痛也沒能讓他神志勉強清明一些。
是那迷香……
混沌一輪又一輪席卷了他。
整個人輕盈得如同魂魄,他分明受了許多傷,如今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楚。
“望秋。”
“望秋。”
他喃喃道。
眼前也不再是黑暗,初秋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一切都還宛如當初。
他仿佛再次将那人擁在懷中,溫柔摩挲着,将那人殘破的身體攬在懷中,一聲聲呼喚。
望秋啊……
他無法克制親近的誘惑,他低下頭,狠狠吻住懷中人的唇齒。
清冷的,溫順的。
欲拒還迎。
他落下淚來。
原來……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怎麼會忘了他。
他根本無法忘記他。
可是吻着吻着,懷中人卻漸漸反客為主,用力地拒絕着他,又舍不得放開他。
青絲在他指尖蜿蜒交織。
欲迎還拒。
他們互不相讓,又難舍難分。
意亂情迷之時,一滴沁涼的水滴在他眉尖。
夢醒了,懷中隻是空寂的清涼。
是阿芙蓉。
他醒悟過來。
那些人嗅了阿芙蓉,才讓他們本就狂熱的信仰變得更為癫狂。
聽到陰陽關開,便失去了理智,自然無暇顧及于他。
而那濃郁的香氣隻是為了掩蓋阿芙蓉的氣味罷了。
他有心遮蔽口鼻,又身處曠野之中,這藥效并不會令他上瘾,但他依然感受到絕望。
而這一路上,沈蕭辰一直在背着他服用阿芙蓉。
他有一種被背叛的絕望。
可是那絕望竟然不是傷心,反而有些心寒。
他這個人,向來沒有那些百轉千回的多餘心思。
哪怕是率性認做輕浮,灑脫讀做負心。
喜歡就要靠近,而離别自當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