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崖沉香一兩。”
“哪個是瓊崖沉香?”
看着合香師差人送來的琳琅滿目的香料,淩解春不得不虛心請教道。
他前世脂粉堆裡混過一遭,自覺于香道上略知一二,而今一開匣子便卻覺得自己的鼻子失了靈,這個聞上去略有些像,那個卻更像。
顔色質地上更是分辨不清,方知自己還當真是見識淺薄,着實隻識得其中一二。
沈蕭辰随手一指:“這個。”
“真的麼?”淩解春湊近嗅了嗅,懷疑道:“我聞着像檀香。”
“就是這個。”沈蕭辰一一指道:“占城香一錢,白檀一斤,楠粉若幹……”
淩解春手忙腳亂地舉着戥子,喊道:“停!”
繼而碎碎念道:“占城香一錢……”
“白檀一斤……”
“楠粉……”
他擡首,真誠問:“敢問殿下,若幹是多少?”
“看着加。”沈蕭辰斂手收入袖中,不動如山。
淩解春掃了一眼香料,又掃了一眼戥子,卑微道:“臣看過了,委實沒有若幹這個刻度。”
淩解春點頭哈腰地将楠粉推到沈蕭辰手邊,狗腿道:“勞煩殿下擡一擡貴手,’若幹’一個給臣瞧瞧呗?”
沈蕭辰手攏回袖中,堅決不肯染指道:“若幹,就是随意。”
尊貴的甯王殿下聲稱他隻記得香方,但他不會制香,也堅決不會自己動手,淩解春隻得臨危受命,替他合香。
他前世裡慣見望秋合香,心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一個殘廢的小和尚都能做的事,他四肢健全的正常人,怎麼就做不到了?
淩解春取了一藥匙。
“少了。”
淩解春取了個杯子。
沈蕭辰若有所思道:“再加。”
淩解春又倒一杯。
沈蕭辰沉默了片刻:“再加。”
淩解春索性扣了一碗。
“多了。”沈蕭辰好整以暇地指揮道:“再取兩匙出來。”
淩解春不敢有異議,認命取了些出來。
“沉香去塵搗末,加水十之一,與楠粉同拌,置不津器中,油封,隔水煮半個時辰。”
“檀香劈小片,加水一升浸泡,用淨器貯之,手翻晾幹,勿使過幹,堅而燥時為好。”
“慢!慢……着些。”
淩解春一邊手忙腳亂地分着香,一邊嘴裡碎碎念着:“沉香……”
去塵搗末,劈香浸泡,這些他都了解一二,但是……
“占城香是沉香還是檀香?”淩解春卑微道。
“……”
“沉香。”沈蕭辰有些絕望地扶了扶額。
“加水十之一是多少?按重量?還是體積?”
“油封……我好像封不好。”
“什麼叫堅而燥?”
“……”
沈蕭辰遲疑地伸出手來,卻未像平日一般用手去試軟硬程度,反而抽了個帕子,隔着帕子按了按,搖了搖頭道:“再晾。”
“哪有你這麼試香的!”
路過的陳妙常恰好看到這一幕,快步走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地一把打落沈蕭辰的手。
她伸指翻了翻,讪笑道:“是得再晾。”
她手上沒個輕重,沈蕭辰的手背都被她拍紅了,卻不動聲色地收回袖中。
陳妙常一陣風似的飄來,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我煮了多久了?”被她擾了一遭,淩解春一拍腦袋,絕望道:“忘了放滴漏了。”